言罷,師爺倒退著出了後堂,臉上那股子陰狠勁兒絲毫未減。
天亮後,師爺坐上小轎,閉上了眼睛,腦子裡飛速地盤算起來。
要扳倒高家,光憑一個“私自製鹽”還不夠穩妥。
畢竟周顯貴的人都被高家給收拾了,這說明高家暗地裡的力量不容小覷。
必須要把事情鬨大,鬨到讓兩淮鹽運司不得不下重手,甚至讓朝廷都覺得高家是個禍害。
“高家私鹽規模……”
師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
“既然要誇大,那就往死裡誇。就說高家暗中建造了十幾個鹽場,日夜趕工,私鹽堆積如山,足夠供應淮州及周邊三五個縣。如此規模,已然嚴重衝擊國庫鹽稅,動搖國本。”
光有規模還不夠,還得有更嚇人的罪名。
師爺眼珠一轉,想到了那些在淮河下遊討生活的亡命之徒——水匪!
“勾結水匪……”
師爺越想越覺得此計甚妙。
“就說高家不僅私自製鹽牟取暴利,更是膽大包天,與淮河上的水匪頭子勾結,將私鹽販賣給他們,換取金銀,甚至……資助他們購買兵器,意圖不軌!”
這個罪名一旦坐實,那就是謀逆的大罪。
到時候,彆說一個小小的淮州知府,就是兩淮鹽運司,甚至京城的某些大人物,為了撇清關係,也必定會往死裡整高家!
計策已定,接下來就是尋找“人證”和“物證”了。
物證不好造假,但人證嘛……這淮州城裡,最不缺的就是為了幾個錢就能把親娘賣了的地痞無賴。
師爺吩咐轎夫,七拐八繞,來到城南一處魚龍混雜的破舊茶館。
這地方烏煙瘴氣,三教九流彙聚於此。
師爺整理了一下衣冠,臉上換上一副和善的笑容,掀開轎簾走了進去。
茶館裡喧鬨嘈雜,幾個袒胸露背,滿臉橫肉的地痞流氓正圍著一張桌子賭錢,罵罵咧咧,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師爺徑直走到他們桌前,輕輕咳嗽了一聲。
師爺笑眯眯地從袖子裡摸出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輕輕放在桌子上。
“幾位好漢,在下想跟各位打聽點事,順便……交個朋友。”
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幾個地痞的眼睛頓時亮了。
那刀疤臉漢子一把抓過銀子,在手裡掂了掂,嘿嘿笑道:“這位爺,有什麼事您儘管問!隻要哥兒幾個知道的,保管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師爺滿意地點點頭,壓低了聲音。
“在下想找幾位,幫我做個見證。”
他湊近了些,如此這般地將編造好的“高瑞勾結水匪,大規模私製販賣精鹽”的“事實”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高家如何“富可敵國”,又如何“目無王法”。
“……事成之後,每人再給五十兩!”
師爺伸出五個手指頭,眼中閃著誘惑的光芒。
“隻需要各位到時候,去鹽運司的大人麵前,把我剛才說的話,原原本本地重複一遍,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