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則將那半箱殘破的賬冊,以及幾塊用油紙包好的“周記私鹽”樣本,恭敬地呈上。
“大人請看,此乃從周家莊園截獲的部分毒鹽交易賬冊,雖是殘卷,但其中記錄的交易對象、數量、銀錢往來,與周申、老絕戶的供詞相互印證!足以證明周家長期從事毒鹽交易,牟取暴利!”
“而這幾包,便是市麵上流通的‘周記私鹽’,草民已請人驗過,其中含有劇毒砒霜!必將危及性命!”
高瑞頓了頓,目光如炬,直視周顯貴。
“此外,據老掌櫃和周申交代,周家為掩人耳目,專門刻有一枚用於毒鹽賬目的特殊私印!此印,必定還藏於周家某處!懇請大人下令搜查,此印一出,便是鐵證如山!”
“你……你……”
周顯貴聽到“特殊私印”四個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那是他最後的秘密,也是最致命的證據!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秘密竟然也被高瑞知道了!
眼見周顯貴大勢已去,一旁的孫明遠眼珠急轉,立刻做出了決斷。
“噗通”一聲,孫明遠猛地對著巡撫磕頭,聲淚俱下地哭訴起來。
“大人!下官糊塗啊!下官是被周顯貴這奸賊蒙蔽了!他……他平日裡巧言令色,欺上瞞下,下官一時不察,才被他利用。毒鹽之事,下官是今日才知曉啊!下官與此事絕無半點關係,求大人明察,求大人饒恕下官失察之罪啊!”
這位剛才還口口聲聲喊冤的淮州知府,此刻瞬間變臉,將所有的罪責一股腦地推到了周顯貴身上,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其見風使舵的本事,當真令人歎為觀止。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忠,也終於動了。
他緩緩站起身,對著巡撫大人躬身一禮,沉聲道。
“啟稟大人,卑職之前奉命查辦高家一案,確實收到過一些由周家和孫知府提供的‘證據’。但卑職在後續查證中,也發現諸多疑點,隻是苦於沒有確鑿證據,不敢妄下定論。”
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真相大白!周顯貴與孫明遠狼狽為奸,構陷忠良,荼毒百姓,罪惡滔天!卑職之前受其蒙蔽,險些釀成大錯,實乃失職!卑職願將功贖罪,全力配合大人徹查此案!”
李忠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之前的責任,又向巡撫表明了“忠心”,甚至隱隱暗示自己早已察覺不對,隻是隱忍未發。
他深知,周、孫二人已經徹底完了,此刻必須果斷站隊,才能保全自身,甚至……更進一步。
為了增加自己的籌碼,他還看似無意地補充了一句。
“大人,據卑職暗中查訪,周家與孫府往來賬目之中,似乎還牽扯到……一些本不該出現在地方賬目上的款項流向,或許與鹽運司某些上官有關……”
他這話點到即止,卻足以讓巡撫心中一動,意識到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
周顯貴和孫明遠聽到李忠這番話,尤其是最後那句,更是如遭雷擊,麵如死灰。
他們沒想到,李忠這個他們一直試圖拉攏利用的“索命判官”,竟然會在最後關頭,反戈一擊,給了他們最致命的一刀!
就在堂上氣氛凝重到極點之時,高瑞再次上前一步,手中托著一個小巧的白玉瓷瓶。
“大人,關於誣陷我高家販賣私鹽一事,草民還有一物呈上。”
他打開瓷瓶,將裡麵潔白如雪、晶瑩剔透的鹽粒倒在一方乾淨的錦帕上。
“此乃我高家耗費心血,新近煉製出的‘雪鹽’。請大人過目。”
那雪鹽一出,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隻見那鹽粒細密均勻,色澤純白無瑕,在陽光下閃爍著淡淡的光澤,與旁邊那包顏色灰暗、混有雜質的“周記私鹽”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大人請看,我高家既能煉製出如此品質絕佳的雪鹽,又豈會去販賣那些摻假的劣質私鹽?周顯貴與孫明遠之所以處心積慮陷害我高家製毒鹽,再封我高家鹽廠,就想獨吞這天大的利益,壟斷淮州一代鹽市罷了!”
高瑞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雪鹽的出現,如同一道最耀眼的光芒,瞬間刺破了周、孫二人編織的所有謊言。
事實勝於雄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