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朝,京都。
皇城之中,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黃河下遊決堤的消息,像是冬日裡的一盆冰水,將整個朝堂澆了個透心涼。
永昌帝震怒之下,問責聲響徹大殿,令百官噤若寒蟬。
戶部尚書周懷遠更是如坐針氈,頭上冷汗涔涔。
黃河歲歲修繕,耗費巨萬,如今一朝潰決,他這個戶部尚書首當其衝,難辭其咎。
更要命的是,皇帝下令,命他即刻主持賑災事宜,調撥錢糧。
錢糧!
周懷遠心底發涼。
私鑄銅錢的事情,已經讓他挪用了不少戶部本該用於河工、漕運等處的款項。
如今國庫雖有存銀,但要應對如此規模的滔天洪水,所需錢糧簡直是個無底洞。
一旦錢糧調度不力,賑災不及時,引發民亂,那便是抄家滅族的罪過。
他一邊硬著頭皮應下差事,一邊派人心腹緊急調撥,卻發現處處捉襟見肘。
地方官府的奏報雪片般飛來,無一不是哀嚎遍野,請求朝廷速發錢糧。
周懷遠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跌落深淵的結局。
就在整個京都被黃河決堤的陰影籠罩,朝廷上下忙亂不堪之際,一則來自淮州的消息,悄無聲息地傳進了三皇子趙宸的耳中。
紫宸宮偏殿,趙宸正品著茶,聽心腹內侍劉乘風彙報各方動向。
劉乘風麵色凝重,將一份加急送來的密報呈上。
“殿下,這是淮州那邊傳來的消息。”
劉乘風低聲說道。
趙宸接過密報,展開掃了一眼。
他本就對高瑞這個有趣的年輕人保持著關注,尤其是上次淮州之行後,高瑞的“烈焰血珀酒”已經開始源源不斷地送往京城,為他帶來了巨大的利益和便利。
密報上的內容,起初並未讓趙宸感到意外。
無非是淮州高家在黃河決堤後,立刻響應朝廷號召,準備捐獻錢糧賑災。
這在高瑞之前江南水患的義舉之後,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當趙宸的目光落在密報中關於“船隊規模”的描述時,他品茶的動作驟然一頓。
“五十艘大船組成的船隊?”
趙宸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重複著密報上的字眼。
劉乘風躬身道:“正是,殿下。據報,淮州高家在接到黃河決堤的消息後,僅僅三日之內,便集結了五十餘艘大型漕船、糧船,裝滿了糧食,由高家的一名老管事親自帶隊,已經啟程北上,直奔黃河下遊災區。”
五十艘!
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集結完畢!
趙宸放下了茶杯,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神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大胤朝的漕運體係雖發達,但漕船、糧船並非輕易就能調動。
尤其是大型船隻,多掌握在官府或少數頂級世家手中。
高家雖是鹽商巨富,在淮州也頗有勢力,但要如此迅速地集結如此龐大的一支船隊,其能量超乎想象。
“僅僅是捐獻賑災?”
趙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可不認為高瑞僅僅是個慷慨的慈善家。
這個年輕人,每一步棋都深藏不露,充滿算計。
劉乘風會意,低聲道:“密報中是這樣說的,對外也打著‘高氏義賑’的旗號。但……如此規模,如此迅速的行動,絕非尋常的捐獻賑災可比。而且,戶部那邊至今還在為錢糧調撥焦頭爛額,各地官府也尚未組織起有效的救援。高家此舉,可謂是……一騎絕塵。”
一騎絕塵!
趙宸的眼睛亮了起來。
在朝廷反應遲鈍、效率低下,尤其是戶部尚書周懷遠焦頭爛額之際,高家竟然能如此雷厲風行地組建起一支龐大的運糧船隊北上賑災。
這不僅僅是“義舉”,更是一種示威,一種力量的展現。
“高瑞……”
趙宸輕聲念出這個名字,眼神越發深邃。
“好一個高瑞!竟然能抓住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