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鴻手指在地圖上敲了敲，目光停在平安縣西門外那片地方。那裡相對開闊，但已經挖了不少壕溝，布了許多障礙物。
“主戰場，就放西門外。”蕭鴻聲音低沉，“那裡地方大，咱們的火力能使開。傳令下去，所有的防禦，都往西門那邊靠！”
“是。”
命令很快傳了下去。林清霞帶著護衛隊，錢大勇帶著民兵和輔兵營，開始在西門外忙活。新來的迫擊炮找地方藏好，重機槍的射擊位交叉布置，步兵的散兵坑挖得更深，前麵拉上鐵絲網，埋上絆索和簡易地雷。整個西門外，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藏著殺機的網。
縣城裡，氣氛繃著，但沒亂。周惠敏帶著她的醫療隊，在靠近西門的幾個大院子裡搭了臨時傷兵站，熬藥，準備繃帶，小臉兒緊緊的。
關之玲在內宅裡，協調糧草物資，保證前線吃喝不愁。王竹賢也沒閒著，她讓人把蕭鴻給的那些揭露嚴克、葉明遠壞事的傳單小冊子，趕緊印出來，悄悄往外散。同時把平安縣怎麼打勝仗、怎麼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的事兒，編成快板小調，讓說書的在茶館裡唱，穩住大家的心。
天又黑了。
西門城樓上，火把被風吹得亂晃。蕭鴻站在垛口，看著城外黑乎乎的野地。三天，最多三天，一場硬仗就要在這裡打響。
他呼出一口氣，走下城樓，來到城門前的空地上。護衛隊、民兵，所有能拿家夥的，都站在這裡，黑壓壓一片，靜悄悄的，隻有身上甲片偶爾碰一下。
蕭鴻走到隊伍前麵，看著一張張臉，有年輕的，有老的，都透著股子豁出去的勁兒。
“弟兄們！”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了整個廣場，清清楚楚，“三天後，趙闊的大軍就要來了！他們人多，他們厲害，他們是京城裡嚴克那老賊的刀，想來搶咱們的糧食，占咱們的地，把咱們剛過上的好日子給毀了！”
底下的人，拳頭都捏緊了，眼睛裡冒著火。
“他們覺得咱們好欺負，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他們覺得咱們平安縣還是以前那個破地方！”蕭鴻聲音猛地拔高，“咱們告訴他們，他們想錯了沒有？！”
“想錯了！”底下炸開鍋一樣，喊聲震天。
“咱們身後，是咱們的爹娘媳婦孩子！是咱們剛分到的地！是咱們不用再餓肚子、不用再提心吊膽的好日子！”蕭鴻揮著手，“這一仗，咱們沒地方退！要麼打贏，要麼，咱們現在有的，就全沒了！”
“為了守住家，為了咱們自己，這一仗，咱們必須贏！有沒有這個膽子？！”
“有！有！有！”喊聲衝上天，把夜裡的陰沉都衝散了，也把每個人心裡的血性給點著了。
蕭鴻看著這些兵，點了點頭。人心，這玩意兒能用。
他轉頭對林清霞和錢大勇低聲說：“按之前說的辦。讓弟兄們輪流歇著，養好精神。三天後，給趙闊和那個雷豹，準備一份大禮！”
“聽您的！”
遠處，永州那邊。雷豹騎在馬上，看著遠處平安縣模模糊糊的影子，臉上帶著一股子狠勁兒。
“哼，蕭鴻？一個走了狗屎運的小崽子，靠著幾件怪東西，就敢跟太守大人和嚴大人叫板？真是不知死活！”他對旁邊的副將說，“傳令下去，快點趕路！明天天黑前，必須到平安縣城下！老子要親手擰下那小子的腦袋，給將軍和嚴大人送過去！”
副將趕緊答應，心裡卻有點不安。那個蕭鴻，邪門得很，一線天那場仗輸得太慘了。可看雷豹那副樣子，他也不敢多嘴。
一場硬仗，像烏雲一樣壓在了平安縣上空。人少，敵人強。蕭鴻和他帶出來的這支隊伍，還有剛剛安穩下來的老百姓，能不能頂住這陣風雨，再來一次？
夜色很深，隻有城牆上的火把，在風裡倔強地燒著，像一雙雙不服輸的眼睛，盯著外麵的黑暗。
天亮了，空氣濕冷。
地平線上那邊，黑壓壓一片。
不是一條線，是漫過來的一大片影子，直往平安縣這邊壓。
那股子殺氣，隔著老遠都讓人心裡發毛。
馬叫聲，鐵甲撞擊聲，還有嗚嗚的號角，混在一起，嗡嗡地傳過來，震得人心慌。
西門外的陣地，死一般的安靜。
護衛隊趴在坑裡，民兵縮在沙袋後頭，個個神經繃得跟弦似的，死死盯著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