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客棧在漫天塵煙中倒塌下去,許元直終於鬆了口氣。
黃雲重的眉頭也舒展開來,道:“這幾個賊人如此死法,實在太便宜他們了!”
按照東廠一貫的做法,像這種十惡不赦的賊子,就得在東廠受儘萬般酷刑之後,方能讓他們在痛苦中死去。
黃雲重話音剛落,隻聽眾軍卒們一陣喧嘩。
“看!那是什麼?”
“不好!裡麵的反賊還活著!”
“他們要逃了!快!快攔住他們,他們想要逃!”
在軍卒們的大呼小叫聲中,隻見三條人影自漫天飛揚的塵土中高高飛出,一個起躍,便鑽進了客棧隔壁的一幢小樓裡。
看到這個畫麵,黃雲重隻覺胸口如被重錘擊打了一下。
他感到一陣氣悶,差點憋出內傷來。
許元直見狀也是麵如土色。
敢情他們忙活了大半天,死傷無數軍卒,最後卻徒勞無功?
他們推平了客棧,但三個反賊卻毫發無傷,隻是重新換了個地方罷了。
難道他們又要從頭開始?
再強攻?
再推平隔壁這幢小樓嗎?
黃雲重有生以來,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無能為力。
他們動用眾多人馬,想儘了法子,卻對這三個反賊毫無辦法。
這時候,黃雲重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若司馬廠公在此,他老人家定會有辦法將三個賊子捉拿歸案!”
在此之前,黃雲重對於司馬忠賢這個人的看法很複雜。
司馬忠賢對他人知遇之恩,平日裡對他也有諸多照拂。
但黃雲重表麵上對司馬忠賢敬重有加,但內心深處卻看不慣司馬忠賢的為人。
“雖然拍馬屁我比不上他,但我隻是不屑於拍,雖然我比不得他手段狠毒,但那隻是因為我不想下狠手而已,雖然我禦下的手段不如他,但那是因為我懶得那樣去做罷了……但總的來看,其實我並不比他差,至少差的也不是很多……”
黃雲重自視甚高,甚至覺得他並不比司馬忠賢差太多。
沒有他,他黃雲重照樣也能把東廠經營得風生水起。
可是今天,黃雲重卻有些想念司馬忠賢了。
若司馬忠賢在此,他肯定不會像自己現在這樣,束手無策。
“將此小院圍起來!”
黃雲重隻能如此下令。
他不能再像攻打客棧那般,興師動眾,死傷慘重之餘,卻一無所獲。
“許大人,你且在此等候,我先回去一趟。”
黃雲重處變不驚,表麵上毫不慌張。
他跟許元直交待了一聲,便跨馬離去。
許元直見黃雲重離開,看樣子,他似是又想到了好辦法,心下便也鬆弛下來。
他對眾軍卒大喝道:“都給我將這小樓圍死了!不許放跑一個!”
眼看天就要黑了,許元直有心想回家吃晚飯,可又怕這裡出了差錯,隻能耐著性子在原地等待。
他在等黃雲重。
黃雲重回到東廠自己的住處後,立馬便現出了原形。
他在屋內來回走動,活像是隻熱鍋裡的螞蟻。
“偏偏廠公與紀先生這時候都不在京城,此刻京城隻有一位大宗師,可我卻又沒門路前去拜見……”
“若此事再拖下去,被皇上知道了,我頭上的這頂帽子不知還能不能保得住……”
“不行架起大炮轟他們?不可不可!動靜鬨得這麼大,皇上肯定會知道的……”
黃雲重之所以不想讓皇上知道,是因為他不想在皇上心裡留下無能的印象。
在京城之中,連區區幾個小毛賊都拿不下,他這個東廠副統領還能當得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