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城,西涼王宮。
相較於鄴城昭陽殿的凜然帝威,此處的宮殿更顯幾分西域邊陲的華麗與粗獷。然而此刻,殿宇深處,西涼王張重華卻眉頭緊鎖,手中摩挲著那枚來自黑山的黑色令牌,感受著其上傳來的溫涼觸感,仿佛握著一塊灼熱的炭火。
衛將軍謝艾與羌族首領姚弋仲肅立階下,已將鄴城之行,尤其是與吳笛會麵的全過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稟報完畢。
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香爐中青煙嫋嫋,卻驅不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凝重。張重華年輕的麵龐上交織著震撼、掙紮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吳笛描繪的那個“新天下”固然令人神往,但其背後所代表的鐵血政策,無異於要將西涼延續百年的根基連根拔起。
“人人有田種,有工做,有房住,有醫看,有書讀……”張重華低聲重複著吳笛的話語,目光抬起,看向他最倚重的臣子,“謝艾,此言當真?這……這真是人力所能及之盛世?而非……鏡花水月之空談?”
謝艾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目光堅定:“大王,冉魏諸州鄴城為最,其仙靈之氣濃鬱,百姓們生命層次都是大乘境渡劫境,比我們百姓高一兩個大境界,眼目中都對生活中的光彩。與我們百姓天淵之彆。吳先生言談舉止,洞察世情,其智如海,其誌如山。更兼其所掌控之‘黑山’技術,實有鬼神莫測之機。襄陽天兵,絕非虛言。臣以為,此非空談,乃是一場前所未有之變革宣言。順之者,或可浴火重生,逆之者……”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必為黑山鐵蹄與新政洪流所碾碎。”
張重華閉上了眼睛,手指用力捏著令牌,指節微微發白。他深知,西涼看似穩固,實則內有權貴掣肘,外有強鄰環伺。冉魏攜襄陽大勝之威,更有黑山神秘之力,其勢已不可擋。歸順是必然,但如何歸順,卻關乎張氏一族的存續與西涼未來的命運。
良久,他猛地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決然:“既如此,我西涼彆無選擇。然,樹大根深,盤根錯節。推行此等新政,無異於與虎謀皮,稍有不慎,便是遍地烽火,社稷傾覆。謝艾,你素來多謀,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著手?”
謝艾似乎早已料到張重華有此一問,他目光微閃,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條分縷析,語氣卻帶著一絲冰冷的鋒銳:
“大王明鑒。吳先生之策,核心在於‘土地’與‘機會’。欲行新政,必先拿世家門閥開刀,此乃無法回避之血戰。然,我西涼諸城中的門閥,亦非鐵板一塊。”
他伸出手指,如數家珍:“如姑臧陰氏、涼州賈氏,其族中多有子弟在大王麾下任職,家族利益與王權捆綁甚深,相對而言,好拿捏。大王可先行密召其家主,陳說利害。交出大部分田產,支持新政,其家族子弟不僅可保全現有官職,甚至能在未來的新式學堂、郡縣治理中,憑借學識搶先占據一席之地。告訴他們,這是用舊時代的土地,換取新時代的門票。”
張重華微微頷首:“若他們冥頑不靈,不肯交出命根子呢?”
謝艾眼中寒光一閃,語氣斬釘截鐵:“那便是自絕於大魏,自絕於新政!屆時,便無需大王親自出手,可請姚弋仲將軍,率領已歸附大魏的羌部精銳,以‘抗旨不尊,圖謀不軌’之名,雷霆剿滅!以其田產、資財,一部分犒賞羌軍,大部分充公,作為新政之基。此乃借力打力,既可清除頑敵,又能示好羌部,更可震懾其他觀望者。”
一旁的姚弋仲聞言,上前一步,撫胸躬身,聲音洪亮而帶著羌人特有的悍勇:“大王放心!我羌部兒郎既已向大魏皇帝與吳先生效忠,剿滅此等阻礙天下大同之蠹蟲,義不容辭!正好用他們的血,來祭我羌部歸順之旗!”
張重華看著殺氣騰騰的姚弋仲,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消散了。他點了點頭,目光又轉向謝艾:“那……胡族各部呢?如禿發氏、折掘氏、沮渠氏等,他們擁兵自重,向來不甚馴服。”
謝艾成竹在胸,續道:“胡族貴族,處理方式略有不同。待姚將軍以雷霆之勢,拿下幾家跳得最歡的漢人門閥,將其田產清查分派之後,西涼境內,無論胡漢,必然震恐。屆時,大王可再請姚將軍,會同我西涼主力大軍,陳兵於禿發、折掘、沮渠等部族聚居之地。”
“不必急於動武,而是先行‘督促’。將大魏新政之條款,尤其是‘各族平等’、‘廢除內部特權’、‘子弟皆可入學從軍’等事,明明白白告知其首領。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他的聲音冰冷如鐵:“願意遵守者,其首領家族或可保留部分體麵,其族中聰慧子弟,可優先送入姑臧新式學堂,以示恩寵。若有任何一部,自恃勇力,不願放棄奴役本族牧民之特權,不願交出多餘草場田畝……”
謝艾與姚弋仲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決絕。
“那便是冥頑不化,自取滅亡!”謝艾的聲音斬釘截鐵,“姚將軍大軍壓境,殺無赦,族中財產充公,普通牧民由大魏派官直接管理,編戶齊民!唯有如此血腥立威,方能令所有心懷僥幸者,徹底明白,時代已經變了!吳先生與冉魏陛下的意誌,不容任何折扣!”
張重華聽著這環環相扣、軟硬兼施、甚至帶著幾分血腥氣的計劃,背脊不禁滲出一層冷汗,但胸腔之中,卻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流在湧動。這計劃雖然殘酷,卻直指核心,將阻力分級處理,利用矛盾,分化瓦解,最終以鐵腕推動洪流。
他站起身,在殿中踱了幾步,最終停在窗前,望著姑臧城繁華的街景,沉聲道:“好!就依此計而行!謝艾,此事由你全權統籌,姚將軍鼎力協助。先從姑臧陰氏、涼州賈氏開始……讓他們知道,西涼的天,要變了。”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我們要讓鄴城看到,我西涼歸順之誠意,絕非空談!更要讓這西涼之地,成為大魏新政之試驗田,成為吳先生所期盼之‘新天下’的第一塊堅實拚圖!”
“臣,領命!”謝艾與姚弋仲齊聲應道,聲音在殿中回蕩。
當謝艾與姚弋仲走出王宮時,姑臧城的天空依舊湛藍,但兩人都知道,一場席卷整個西涼,乃至將徹底改變權力結構與生存法則的風暴,已然在王宮之中醞釀成型,即將以無可阻擋之勢,橫掃這片土地上的所有陳舊與腐朽。而他們,正是這場風暴最直接的推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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