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領命而去。程顯珺也察覺到了外麵的動靜,湊到梅如身邊低聲問道:“梅姐姐,你覺得這事有蹊蹺嗎?”
梅如眉頭緊鎖,沉吟片刻後說道:“太師府樹大根深,不可能毫無防備,想從他們眼皮子底下劫走一個人,恐怕沒那麼容易。況且逍易也說過,那姑娘聰慧過人,想來即便遇到危險,也會設法自保吧。”
她心中隱隱有種預感,或許那夥劫人的,並未得手。
他們一行人沿途,梅如便已命手下四處探查。
入山那片密林之中,分明留有打鬥的痕跡,隻是他們趕到時,人早已不見蹤影。此事當時便讓她心生警惕,此刻想來,更覺疑點重重。
她尚不知這山中的打鬥,與昨夜陸府之事是否有關聯,但眼下局勢微妙,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容有半分疏忽。
就在這時,先前出去打探的手下回來了。
“查清楚了?”她沉聲問道。
“回大人,東麵的廂房確實住了個受傷的女子。隻是此女身份極為貴重,並未能打探出其名姓,也沒能探出更多消息。連同方才那個玄衣男子,他們都隱瞞了真實身份,隻說是普通香客。”
“普通香客?”程顯珺在一旁嗤笑一聲,“能讓手下如此戒備森嚴,又在這節骨眼上出現在這裡,怎麼看都不普通。”
那手下又說:“但值得一說的是,據僧人說,受傷的兩名女子,其中有一個孕婦,早晨天還沒亮就被送進來了,據說是遇到山匪了。”
梅如眼眸沉凝,沒有接話,隻是走到窗邊,望著遠處僧人走動的身影,緩緩道:“事情,恐怕比我們預想的還要複雜。傳令下去,所有人都收斂行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行動。”
她隱隱覺得,這觀音廟中,恐怕不止他們這一夥不速之客。
……
一路狂奔,一路煎熬。
陸曜終於見到了陳稚魚。
然而,病榻上的女子麵色蒼白如紙,雙目緊閉,仍在昏迷之中。他心中一緊,快步上前,卻又在床前幾步外停住放輕了腳步,生怕驚擾了她。
魏洹隔著屏風,低聲稟報:“主子,屬下出來的時間太久,需得趕緊回懷王府複命了。”
陸曜的目光始終膠著在陳稚魚毫無血色的臉上,仿佛未聞魏洹之言。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冷冽:“你出來這麼久,身份恐怕早已暴露。此刻回去,與送死無異。”
他頓了頓,語氣中添了幾分凝重:“況且,宮中已生變故,懷王自顧不暇,暫時顧及不到這裡。你,不必回去了。”
魏洹心中一凜,立刻應道:“屬下明白。”見陸曜再無他言,隻是靜靜地立在床前,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這對曆經波折的人。
陸曜立在床前,先將自己冰涼的手指在掌心反複搓揉,待有了暖意,才敢輕輕覆上陳稚魚蒼白的臉頰。指尖觸及那片溫涼和柔軟,他的心並未放鬆,反而揪了起來。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魏洹去而複返,手裡端著一個陶碗,低聲道:“主子,僧醫把藥送來了,說是給少夫人外敷的。”
陸曜頭也未回,隻淡淡吩咐:“放下吧。”
魏洹將藥碗置於一旁的矮幾上,見屏風內,主子立在床前神色專注,便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陸曜這才繞過屏風,將藥碗拿在手中。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陳稚魚身上蓋著的薄被一角,目光觸及她淩亂不堪的衣裳時,瞳孔驟然一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