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皆道陸曜行事狂,可他心中自有分寸,即便皇帝待他的態度依舊溫和,他也深知君臣之彆,不敢有半分逾越。
“可是覺得,這打王鞭太過沉重了?”
齊珩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幾分笑意,聽不出喜怒。
陸曜低頭看向手中的打王鞭,正思忖著如何措辭回應,齊珩卻已先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感慨,眼神卻是清亮的:“經過先帝一事,朕心中感慨萬千。人一旦坐上這龍椅,手握至高無上的權力,掌生殺予奪之柄,心性難免會有所變動。如今朕自忖能做一個愛民如子的皇帝,可二十年之後呢?朕的晚年,還能保證自己是一個清明的帝王嗎?”
陸曜心中一震,猛地抬頭,目光閃爍,與皇帝深沉的眼眸四目相對。
\"子摯,\"齊珩的聲音放緩,帶著囑托般的鄭重,“朕的身邊,需要有你這樣的人,你最了解朕,同樣,你也有顆不為私心隻為公正的為官之心。你便留在朕身邊,陪著朕,也監督著朕,做個好皇帝吧。”
陸曜聞言,心中巨浪翻湧,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與責任感充斥胸膛。他不再猶豫,鄭重地伏在地上,以額觸地:
“臣,定當鞠躬儘瘁,不負聖恩!”
……
與此同時,剛接到封誥的陳稚魚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她低頭看著手中那卷明黃色的誥命文書,指尖微微顫抖——自己,就這麼成侯夫人了?
自從梅如和程顯珺在陸曜成了明牌以後,她們便不再刻意避諱,光明正大的與陳稚魚相聚。
此刻,梅如看著她怔怔出神的模樣,笑著打趣道:\"看來,當初幸好沒硬拉著你跟我們一起走。你家這位當真是人中龍鳳,如今的新帝也堪稱胸襟開闊,這封賞之厚重,真是讓人看了都眼熱。\"
一旁的程顯珺卻搖著腦袋,為自己的逍易哥哥說話:\"那可未必。若是跟著我們走,逍易哥哥能給你的,也隻會多不會少。\"
梅如無奈地抿了抿唇,目光轉向陳稚魚,見她隻是輕輕歎了口氣,眉宇間非但沒有喜悅,反而縈繞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愁。
\"如今你們夫妻二人正是風光無限,怎麼我瞧著你反而悶悶不樂的?\"
陳稚魚抬起頭,輕輕搖了搖:\"我不是不高興,隻是這封賞……實在有些超出了我的預料。我怕……\"
她話未說完,但那未儘之語中的隱憂,梅如和程顯珺如何聽不明白——怕過猶不及。
初封便是侯爵,對年僅二十六歲的陸曜而言,已是頂級榮寵。
陸家這一脈,此刻可謂是盛極一時。可常言道,盛極必衰。如今的皇帝正值壯年,至少還有二十年的帝王生涯。在這漫長的歲月裡,這份君臣相得的信任,真能始終如一嗎?
……
當日,陳稚魚因休養得當,被接回合宜院,陸夫人和方夫人去接的,幾人陪著她待了一下午,等陸曜回來了才離去。
屋內再無旁人,陸曜走到陳稚魚跟前,目光溫潤笑看著她,拱手含胸,一副儒雅做派:“在下給侯夫人請安了。”
原本隱有擔憂的陳稚魚,看他這樣,也是忍不住笑了。
“不敢當宣平侯的禮。”
陸曜再也不裝模樣了,兩步跨過去坐到她身邊,捧著她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問她:“這下,我可是給我們的孩子,掙來了一個明亮的前途吧?我這個夫君,也沒給你丟臉吧?”
這話說的,陳稚魚嬌嗔的看了他一眼,見他這麼高興,此情此景之下,她也不好將心中那些憂慮說出來,叫他煩心。
“是啊,你這麼有本事,年紀輕輕就是侯爺,真是羨煞旁人。”
陸曜摟著她,心情鼓動,仕途坦蕩,他心中的喜悅無以言表,偏他的性格,也不可能振臂高呼,以示情緒。
兩人溫存了會兒,陸曜被張家兄弟叫出去吃酒了,他本是不想去,但那張瑜一句:如今是侯爺了,小的們請不動也是常情。
他臉色變了又變,真真是氣的發笑,為了不被他們背後說話,隻能暫時拋下妻子先出去一趟。
他一去,再回來就是半夜,小廝本是要送他去合宜院,但他自己卻反常的要回止戈。
被迫伺候醉侯爺的喆文本還納悶,這少爺與少夫人不是都和好了嗎,怎還分房?
直到他送衣裳去浴房,聽到浴桶中傳來的聲音時,他瞬間明白了,一個大男人紅了臉,搓了搓耳朵連忙溜了出去。
心裡默道:正是年輕瘋狂時,在所難免,在所難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