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嬌氣地跺腳,把皮鞋也踢下來,仍舊趾高氣揚道,“什麼狗屁破鞋,晦氣死了,白給我,我都不要!”
沈月棠提醒她,“你襪子腳趾破洞了,快去縫縫吧。”
“啊!”
沈雪嬌尖叫著跑開了。
二嬸可憐閨女腳冷,趕緊拎著沈雪嬌的鞋子,追過去。
奶奶想把桌子上的介紹信拿起來,也晚了,沈月棠早給收拾到包袱裡。
“下次誰的手要是再這麼長,動我的東西,小心我把她手敲斷!”
她對著二嬸,和沈雪嬌的背影大聲說。
沈雪嬌又被氣哭了,沈建國忙著去哄這個好侄女,趙慧芳已經把閣樓床上的東西都檢查了一遍。
褥子薄的就隻有一層布,床單臟兮兮的,也沒有鋪平,就隨便一攤,枕頭又黃又臭。
這怎麼能睡人?
趙慧芳深吸了口氣,轉頭去了裡屋,拽著沈建國,把人推到閣樓床邊,沒好氣地說,“以後你住這兒,我和閨女睡大床。”
沈建國看著又窄又硬的小床,就直皺眉頭,“這不是雪嬌小時候鋪過的尿戒子嗎?尿戒子上怎麼能睡人?”
沈月棠靠著門邊,揶揄道,“這可是我二嬸親手鋪的床,怎麼不能睡人?”
說著,不等沈建國再說什麼,沈月棠就和趙慧芳收拾了東西,轉頭去了裡屋,拉上簾子。
氣得沈建國在外麵團團轉。
進去吧,又怕閨女在裡麵不方便。
不進去,閣樓的床又睡不下去。
坐在飯廳裡的沈爺爺和沈奶奶,接連給他使眼色,讓他提換工作的事兒。
他為難地說,“爸,媽,今兒天晚了,有啥事兒,還是明兒說吧。”
沈奶奶哼了一聲,和沈爺爺一起回了屋。
啪嗒一聲,他還沒爬上閣樓的梯子,燈就滅了。
沈月棠睡不著。
鄉下日子雖然吃不飽,可好歹地方寬敞,她自己睡一個屋,清清靜靜。
現在,九口人,住這麼大點的屋子,誰放個屁,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習慣。
屋裡漸漸安靜下來。
呼嚕聲,此起彼伏。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通過窗外路燈照進來的光,在地上打下一個人影,人影的手,正朝著沈月棠枕頭旁邊的探去——
“啊!”
那人影發出淒慘尖叫。
沈二叔有起床氣,睡得正香,被人吵醒,罵罵咧咧,“誰啊!大半夜的,鬼叫什麼?”
林紅梅也埋怨,“是不是沈月棠?你不睡覺,彆人還要睡!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哭你就去睡大街上!”
沈建國睡冷冰冰的小床,正憋了一肚子的氣,跳下閣樓,“沈月棠,我看你就是見不得我們一家人安生!你給我起來,看我不打死你!”
他順著牆邊,摸到了掃帚,又啪嗒拉開燈。
眼前猛然有了光亮,他看到蹲在地上,捂著手直哭的人。
“雪嬌?”
怎麼會是雪嬌?
不是沈月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