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獨坐書房,四壁仿佛被濃稠的寂靜填滿,唯有案幾上的油燈搖曳不定,豆大的火苗似受驚的蝶,忽閃忽滅,將他那略顯佝僂的身影,歪歪斜斜地投射在布滿歲月痕跡的斑駁牆壁上。他的指尖輕輕滑過殘破虎符的邊緣,那參差不齊的斷口,粗糙得如同沙礫,每一次摩挲,都似在他心底那片柔軟處,劃出一道無聲的傷痕,訴說著他兵權旁落的憤懣與不甘。他的目光不經意間飄向牆角,那裡雜亂地堆放著推行雙籍製時,百姓們送來改良的舊農具。鏽跡斑駁的犁鏵,在微弱的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鋤頭的木柄被無數次緊握,已被歲月摩挲得紋理模糊,透著陳舊與滄桑。望著這些物件,趙括的思緒猶如一團亂麻,糾結纏繞,如今身處馬服邑,若想在這複雜局勢中立足,必須立信於民,看來還得學學商鞅立木的故事。
次日破曉,熹微的陽光如薄紗般輕柔地灑在集市上,集市已漸漸有了煙火氣。市集中央,不知何時突兀地豎起了十架嶄新的龍骨水車。水車的車軸上,尚留著昨夜塗抹的未乾桐油,在初升朝陽的映照下,泛出溫潤的琥珀色光澤,仿若剛從匠人手中誕生的珍貴器物。趙括身著一襲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腰間係著那塊刻有“馬服邑令”字樣的青銅牌,這青銅牌在日光下微微閃爍,卻也難以掩蓋他此刻隱於人群的平凡。他神色平靜而堅定,朗聲道:“三日內,能讓此車引渠水灌田者,賞百金!”這聲音仿若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人群中,賣豆腐的王老漢挑著擔子,腳步頓住,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扯著嗓子喊道:“這玩意兒比搬木柱還難呐,武安君這是出的啥主意喲!”眾人聞言,紛紛交頭接耳,臉上寫滿了懷疑與好奇,目光在水車與趙括之間來回遊移。
正議論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密集的鼓點打破了喧鬨。裨將李信騎著高頭大馬,揚塵而至。他來到近前,手中馬鞭隨意地敲打著水車車轅,胸前的玉玨隨著動作,與馬鞍撞擊,發出清脆悅耳卻又透著幾分輕薄的聲響。李信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高聲道:“武安君,您這是打算用水車練兵嗎?我看還是省省力氣吧。”趙括不動聲色,抬眸看向李信,眼角餘光瞥見他身後商隊護衛的袖口,露出一截紅繩,那顏色與編織樣式,與綢緞莊王掌櫃的標記如出一轍。與此同時,人群中隱隱傳來“作秀”“瞎折騰”的小聲議論,如嗡嗡蚊蠅,不絕於耳。然而,眾人皆未察覺,水車底部那被桐油精心掩蓋的暗格裡,正藏著親衛昨夜連夜安裝的銅製齒輪,這是趙括計劃中的關鍵隱秘,猶如暗夜裡隱藏的利刃,等待出鞘之時。
第一天,烈日高懸,驕陽似火,酷熱如洶湧的潮水,席卷著整個集市。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擼起袖子,摩拳擦掌,輪番上前嘗試啟動水車。他們漲紅了臉,脖頸處青筋暴起,使出渾身解數,或雙手緊推水車把手,或拚儘全力拉動繩索,可水車卻似被施了定身咒,紋絲不動。圍觀的百姓們起初還滿懷期待,熱情高漲,高聲呼喊加油,聲音此起彼伏,似要衝破雲霄。然而,隨著一次次嘗試失敗,眾人的熱情如被潑了冷水,逐漸冷卻,人群開始三三兩兩地散去。日頭西斜時,集市上已冷冷清清,唯有一個跛腳的老木匠,還在水車旁緩緩踱步,目光專注。他的手掌布滿老繭,粗糙得如同乾裂的樹皮,緩緩撫過水車的榫卯接縫處,那渾濁的雙眼,突然閃過一絲光亮,仿若黑暗中尋到了一絲曙光。他湊近趙括,壓低聲音,與趙括低語了幾句。趙括微微點頭,神色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老木匠趁人不注意,悄悄將一個刻著神秘紋路的銅片,塞進了趙括掌心,那動作敏捷而隱秘,仿若傳遞著一個關乎生死的機密。
第二天,晨曦微露,老木匠便帶著幾個學徒,早早來到了水車旁。他們神色莊重,小心翼翼地將銅片嵌入齒輪,又仔細調整著水車的重心,每一個動作都專注而認真,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寶。準備妥當後,一個年輕學徒踏上踏板,深吸一口氣,用力踩動。水車發出“吱呀”一聲,仿若沉睡許久的巨獸蘇醒,緩緩轉動起來。圍觀的百姓們見狀,紛紛圍攏過來,眼中重燃希望,爆發出一陣歡呼,那歡呼聲中滿是驚喜與期待。可就在眾人滿心歡喜時,水車突然“咯噔”一聲,齒輪卡住了,水桶裡的水如決堤的洪水,傾瀉而下,瞬間潑了眾人一身。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李信在馬上笑得前仰後合,手指著水車,笑得眼淚都快奪眶而出,那笑聲中滿是嘲諷與得意。然而,他並未留意到,趙括與老木匠對視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默契,原來這齒輪卡住,本就是他們按計劃設下的“圈套”,如同棋局中的一步妙棋,看似陷入僵局,實則暗藏玄機。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整個世界仿若被一層黑色的幕布籠罩。趙括獨自一人,腳步匆匆地來到了老木匠的工坊。工坊內,昏暗的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如豆粒般大小,在黑暗中搖曳,映照著滿室的木工工具與半成品。老木匠見趙括來了,連忙起身相迎,動作略顯慌亂,從懷裡掏出一張圖紙,遞到趙括麵前,急切道:“武安君,要讓水車真正轉動起來,得改這處傳動結構。”趙括接過圖紙,借著昏黃燈光細看,發現圖紙邊角竟畫著幾個匈奴文字。老木匠解釋道:“這銅片,是匈奴少年們偷偷送來的,他們說對啟動水車有用。”趙括心中一動,如平靜湖麵投入巨石,泛起層層漣漪,他深知這背後是各方力量對他無聲的支持。兩人在工坊內,就著圖紙,反複商討,時而低聲爭論,各執一詞,時而又默契點頭,達成共識,工坊裡不時傳出敲打鐵器的清脆聲響、繪製草圖的沙沙聲,一夜未歇,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猶如奮進的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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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正午,烈日當空,酷熱難耐,陽光如滾燙的針,刺得人皮膚生疼。老木匠帶著學徒們再次出現在市集,他們在水車旁架起了自製的滑輪組。一切準備就緒,學徒們齊心協力,喊著整齊的號子,踩動踏板。水車先是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鳴,仿若沉睡的巨龍發出怒吼,隨後緩緩轉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渾濁的渠水順著木槽,如奔騰的駿馬,奔湧而出,源源不斷地澆灌在乾裂的土地上。乾涸已久的土地貪婪地吮吸著水分,原本乾裂的縫隙漸漸合攏,仿佛久旱逢甘霖的旅人,儘情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潤澤。圍觀的百姓們見狀,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叫好聲此起彼伏,響徹整個市集,那聲音似要將天空震破。就在此時,幾個匈奴牧民押著一個神色慌張的人,穿過人群,來到趙括麵前。原來,這人正是李信安排來破壞水車的。李信遠遠瞧見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天空,又氣又惱,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無可奈何。
趙括走上前,解開錢袋,將沉甸甸的百金遞給老木匠。隨後,他神色莊重,從懷中掏出一塊刻著狼頭的木牌,高聲道:“從今日起,您就是馬服邑的匠作監正,往後馬服邑的工匠營生,就由您來操持!”老木匠雙手顫抖著接過木牌,眼中淚光閃爍,撲通一聲跪地,聲音哽咽:“謝武安君信任,小人定當儘心儘力!”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高呼:“武安君說話算話!”聲音整齊而響亮,久久回蕩在集市上空,似在宣告著一個新秩序的建立。
當晚,明月高懸,灑下清冷的光輝,如銀霜般鋪灑在馬服邑的每一個角落。趙括獨自站在城樓上,俯瞰著整個馬服邑。隻見老木匠帶著百姓們,趁著月色,連夜修繕水渠,眾人分工明確,乾勁十足,鋤頭揮舞間,泥土翻動,仿佛在書寫著馬服邑新的篇章。遠處,傳來悠揚的胡笳聲,那是匈奴少年們在慶祝今日的成功,樂聲在夜空中飄蕩,如靈動的音符,訴說著團結與喜悅。親衛快步走來,呈上密報:李信的人已悄悄撤離馬服邑,王掌櫃的商隊也改道去了秦國邊境。趙括接過密報,揣入懷中,伸手摸出懷中的狼髀石,在月光下輕輕摩挲。石頭表麵的圖騰,在月色下仿佛活了過來,閃爍著神秘的光,似在見證著這一切。趙括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明白,這場用智慧與人心完成的立信之舉,已深深紮根在馬服邑的土地上,未來之路,雖仍荊棘密布,但已曙光初現,希望的種子已悄然種下,等待著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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