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寒風如刀刃呼嘯,三十盞狼頭燈逐一點亮,幽黃的光暈艱難穿透濃稠夜色,將園內銀白世界映照得影影綽綽。青磚小徑被積雪覆蓋,恰似一條蜿蜒的素帶,在燈光輕撫下,閃爍著細碎且清冷的光芒。趙括腳蹬厚重鹿皮長靴,每一步落下,都在雪地上穩穩砸出清晰而堅實的印記,似要將這寒夜踏出一道通往新秩序的轍痕。腰間狼頭紋劍穗,隨著他沉穩的步伐悠悠擺動,不經意間掃過廊柱上刻著《商君書》的古樸木刻,“壹教”二字的陰影,如幽靈般斜斜投落在一旁石燈籠上,光影搖曳間,往昔那些古老而激昂的變革故事,仿若正被低聲訴說。
講學台雄踞後園中央,一座巨大火盆燃得正旺,盆中胡族特有的紅柳炭劈裡啪啦作響,仿若在熱烈歡迎這場即將開啟的文化盛宴。紅柳炭散發的煙氣,裹挾著四周擺放的竹簡散發的淡淡墨香,在寒夜中嫋嫋升騰、緩緩交融,漸漸彙聚成一團淡青色的雲,悠悠地在忙碌的蒼頭軍頭頂掠過。蒼頭軍們身著齊整甲胄,動作嫻熟利落地擺放著胡漢雙籍課本。每一本課本都承載著趙國融合胡漢、推行新政的宏大願景,在火光映照下,散發出莊嚴肅穆的氣息,仿佛在靜靜等待著被開啟,釋放其中蘊含的變革力量。
“今日講《墾令》改良篇。”趙括抬手解開手腕上的羊皮護腕,護腕內側,“觀俗立法”四字在跳躍的火光中若隱若現,那是藺相如臨終前,用斷簪蘸著心血艱難刻下的,每一筆都飽含著對趙國未來的期許。趙括目光如炬,緩緩掃過台下,隻見二十名胡族學生裹著厚實羊皮襖,與身著深衣的漢族學生錯落而坐。前排的樓煩少年圖門赤,腕上狼頭護腕與身旁漢人儒生腰間的玉玨近在咫尺,兩種風格迥異的裝飾,此刻卻意外和諧,宛如胡漢文化即將在此激烈碰撞、深度交融的無聲預言。
“商君之法入趙,首重‘俗不法古’。匈奴的‘血親複仇’,漢人可曾聽聞?”趙括的聲音低沉醇厚,仿若從遠古傳來,在夜空中悠悠回蕩,瞬間打破了原本的靜謐。
台下瞬間炸開了鍋,一片騷動。儒家博士公孫僑身著一襲青衿,在火盆光的映照下,麵色冷峻如霜。他“唰”地抽出腰間玉笏,重重敲在石案上,清脆聲響在寂靜夜空中格外刺耳,緊接著義正言辭地說道:“禮者,天地之序也。允許胡族私鬥,這簡直是將周禮棄於荒野,將我華夏千年傳承視若無物!”公孫僑目光如隼,緊緊盯著趙括腰間那柄斷雲劍,仿佛那劍便是一切混亂與悖禮的源頭。
趙括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抽出一卷《胡俗考》竹簡。竹簡邊緣沾染著淡淡的酥油印,那是河套牧民翻閱時留下的獨特痕跡,帶著草原的粗獷與煙火氣。“去年,林胡族報官的十三起複仇事件,”趙括伸出手指,輕輕撫過竹簡上的血盟記錄,每一個字都似一段悲愴過往的線頭,牽出無儘哀傷,“他們都在烽燧台下,按了雙籍手印。商君說‘法者,因時而變’,難道要讓胡族百姓,如漢人一般,在漫長等待中,看著仇恨的火焰慢慢熄滅?等廷尉斷案三月,那時,血早已冷透,心也寒到了極點。”趙括的聲音微微拔高,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毅,仿若在為胡族百姓的正義呐喊。
屍佼一直在一旁靜靜聆聽,此刻突然抄起算籌,猛地敲在麵前的胡漢雙籍圖上。算籌尾端,係著一枚匈奴右賢王贈送的狼牙,在火光中閃爍著森然寒光,似在提醒眾人草原法則的存在。“周穆王征犬戎,作《呂刑》而用‘贖刑’。”屍佼目光犀利如電,望向公孫僑袖口那精致的魯繡暗紋,緩緩說道,“博士可知道,胡族的複仇令,刻在單於金刀的第幾道環紋?”屍佼的話仿若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中,激起層層漣漪,讓大家不得不重新審視胡族那神秘而古老的習俗與禮法。
公孫僑的玉笏僵在了半空,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三年前,在稷下學宮那場盛大的學術盛會上,他曾有幸目睹匈奴使者帶來的羊皮法典。法典上那些用狼血書寫的條文,雖透著野蠻與粗獷,卻與《周禮》中“凡殺人者,踣諸市”的規定,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微妙契合。想到此處,公孫僑的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三分,他皺著眉頭,疑惑問道:“然則禮法何先?總不能任由胡族的彎刀,肆意淩駕於漢律之上,攪亂我趙國的秩序吧?”
“胡族用胡禮,漢人用漢律,共遵趙法。”趙括猛地將斷雲劍橫放在案頭,劍身上寒光一閃而過,恰似一道淩厲閃電,狼頭紋劍穗順勢垂落,恰好擋住了公孫僑即將出口的話語,仿若命運的安排。“就像這劍,”趙括拿起劍,輕輕摩挲著劍身,眼中滿是深情,“劍鞘采用漢人精湛漆藝,華美莊重,彰顯著文明底蘊;劍刃淬著胡族獨特狼毒,鋒利致命,蘊含著草原的力量;可劍柄的狼頭,始終堅定地朝著趙國的方向,矢誌不渝地守護著這片土地。”趙括的眼神熾熱而堅定,仿若燃燒的火炬,向眾人宣告著趙國融合胡漢、推行新法的決心,那決心如磐石般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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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胡族學生們被趙括的話深深觸動,情不自禁地用匈奴語低聲吟唱起來。那是他們古老的複仇歌謠,歌聲低沉而激昂,如同一股暗流,在夜空中洶湧回蕩,訴說著先輩們的英勇無畏與不屈抗爭。圖門赤激動地站起身來,將護腕上的狼頭對準火盆,狼頭在火光的映照下愈發猙獰,仿佛被注入了複仇的靈魂。“我阿父被秦人殺時,”圖門赤的漢話帶著濃重的河套口音,每一個字都飽含著痛苦與憤怒,似一把把利刃,“按你們的律,要等三個月才能討回公道。但按我們的禮,複仇要在血未結冰前,否則,阿父的靈魂將永不安息。”圖門赤的聲音顫抖著,眼中閃爍著晶瑩淚光,台下的胡族學生們紛紛點頭,氣氛愈發凝重壓抑,仿佛被一層仇恨與哀傷的陰霾籠罩。
趙括神色凝重地點點頭,目光中滿是理解與同情。“所以《胡墾令》加了一款——複仇須先報官,由烽燧尉見證。”趙括伸手指向台下的蒼頭軍,他們身姿挺拔如鬆,仿若鋼鐵長城,“就像他們,既是漢人的亭長,維護著地方的安寧秩序;也是胡族的‘斷事狼’,秉持公正,處理胡族事務。”趙括的話讓蒼頭軍們挺直了腰杆,他們深知自己肩負的責任重大,不僅要執行法令,更要成為胡漢和諧共處的橋梁與紐帶。
夜,愈發深沉,寒意愈發凜冽,可講學台周圍的氣氛卻愈發熾熱。一名身著灰衣的士子,在墨玄的引領下,匆匆步入後園。士子懷中抱著一疊殘頁,在火盆光的映照下,“術治”二字若隱若現。“在下秦國棄人,”士子操著一口夾雜秦腔的趙語,恭敬說道,“聞趙相重法,特來請教:商君重法,韓非子重術,究竟何者為要?”士子的問題仿若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麵,激起千層巨浪,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聲此起彼伏,仿若一場思想的風暴即將席卷而來。
趙括聞言,陷入短暫沉思。他的手指輕輕劃過藺相如批注的《商君書》,“過剛易折”四字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神秘莫測的光芒,似在暗示著某種治國理政的真諦。許久,趙括緩緩抬起頭,將手中的書遞給屍佼,目光卻投向正在一旁刻寫雙籍木牌的胡族學生。“商君在秦,徙木立信;若在趙,必刻狼盟立誓。”趙括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若黃鐘大呂,“法無術則弛,術無法則亂,正如胡漢雙籍,缺了哪一半,都無法精準丈量這片土地。”趙括的話仿若醍醐灌頂,讓在場眾人恍然大悟,紛紛陷入對法與術關係的深入思索,思想的火花在夜空中碰撞、閃耀。
公孫僑站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不經意間,他的青衿沾上了胡族學生身上掉落的羊皮碎屑。他低頭望去,隻見圖門赤正專注地在木牌背麵刻著狼頭,正麵刻著玄鳥,中間用雙籍紋巧妙連接起來。看著眼前這一幕,公孫僑心中一動,仿若一道光瞬間穿透迷霧。他輕輕拿起玉笏,敲了敲木牌,感慨說道:“原來如此,不是以法代禮,而是禮法各表,共尊一法。如此,方能讓胡漢百姓和諧共處,趙國方能長治久安。”公孫僑的語氣中滿是讚賞與認同,他終於領悟了趙括推行新法的良苦用心,臉上的神色也從最初的質疑轉為由衷的欽佩。
子時的梆子聲,在寂靜夜空中清脆響起,如同一記警鐘,提醒著時光的流轉。趙括解下護腕,將刻著“觀俗立法”的羊皮,小心翼翼地墊在藺相如的批注本下。此時,胡族學生們圍坐在石案旁,用馬奶酒在石案上繪製複仇流程,他們的眼神專注而虔誠,仿佛在繪製一幅關乎生死與尊嚴的神聖畫卷。漢人儒生們則手持毛筆,用秦隸一絲不苟地抄錄《胡俗輯要》,每一個字都傾注了他們對胡族文化的尊重與理解。兩種文字,在火盆的餘燼中,仿佛被賦予了生命,漸漸交融,凝聚成比羊皮更加堅韌的契約,象征著胡漢文化的深度融合與相互尊重,這契約將成為趙國走向繁榮的基石。
“大人,河套送來新牘。”墨玄身著鐵刃甲,匆匆趕來。甲胄上還帶著夜晚的徹骨寒氣,他單膝跪地,呈上手中的竹簡。“右賢王按雙籍法,報了今年的複仇數——比去年少了七成。”墨玄的聲音沉穩有力,這個消息如同一劑強心針,讓在場眾人都為之一振,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趙括接過竹簡,望向窗外。狼頭燈的光灑在雪地上,將胡漢學生們的影子拉得修長。他們的腳印在雪地上交錯縱橫,漢人的履印與胡族的靴印,深深嵌入相府的青磚,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他們共同追求和平與正義的堅定決心。這一幕,恰似《商君書》的秦篆旁,新刻的匈奴文注釋,正緩緩滲透進竹簡的肌理,成為趙國新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見證著趙國法治與文化融合的進程。
這一夜,相府的夜學館燈火通明,徹夜未熄。屍佼坐在案前,對著藺相如的批注“過剛易折”,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許久,他拿起毛筆,在《胡漢律合》裡添了一條新注:“法如弓弩,術如機括,而俗如箭簇——箭簇不正,弓弩再強,也射不中靶心。”屍佼的注解,簡潔而深刻,如同一把鑰匙,為趙國的法治建設開啟了新的思路與方向,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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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族學生們圍著火盆,用狼毫在漢簡上精心繪製著複仇流程圖,他們一邊畫,一邊向身旁的漢人儒生耐心解釋著其中的含義。漢人儒生們則虛心地向胡族學生請教狼頭紋的刻法,兩種文化的火花,在寒夜中激烈碰撞,濺射出溫暖而明亮的光芒,這光芒照亮了趙國走向融合與繁榮的道路,預示著趙國美好的未來。
破曉時分,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曙光即將驅散黑暗。趙括在講學台上發現了半片殘簡,上麵寫著:“趙之法,胡漢合流,如狼入羊群,卻令羊群學會了用角。”這是那名秦國士子留下的,看著這行字,趙括忽然想起藺相如臨終前的話:“秦法雖強,卻少了懷柔。”他望向漸漸散去的學生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當胡族少年開始用漢簡記錄複仇禮法,當漢人儒生懂得胡族的狼頭誓言,趙國的新法,便不再是冰冷的條文,而是深深紮根在胡漢百姓的骨血裡,成為他們共同遵守的契約,支撐著趙國走向強大與繁榮,成為令強秦敬畏的存在。
夜學館的狼頭燈,在晨霧中一盞接著一盞地熄滅,仿佛完成了一夜的守護使命。趙括輕輕撫摸著劍柄上的狼頭紋,心中豁然開朗。他忽然明白,真正的法治,不是簡單地廢除舊俗,而是讓胡族的彎刀與漢人的竹簡,都能在趙法的天平上,稱出同樣的分量。就像此刻雪地上的腳印,無論胡漢,都堅定不移地通向同一個方向——那個讓強秦不敢輕視的,胡漢共尊的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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