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遠。”
唐宛如的聲音很輕,在死寂的車廂裡卻異常清晰,帶著些許沙啞。
她停頓了好一會兒,喉嚨動了動,才又開口,聲音壓得更低。
“我……一直想問你。”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最深處,費儘力氣擠出來的。
車廂內,靜得可怕。
葉遠臉龐依舊沒有轉過來,側影對著車窗。
窗外都市的燈火一片迷離,飛速向後掠去,很快就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
冰冷的車窗玻璃,映出他下頜繃得死緊的線條,那輪廓,冷硬得能劃開空氣。
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被不成比例地放大了,一呼,一吸,沉甸甸的,壓在胸口,讓人煩躁。
“如果,我是說如果……”
唐宛如的聲音再次響起,已經低到快要消散在空氣裡,尾音裡帶著控製不住的輕顫。
“一開始,你不是衝著心元方的秘密來的……你還會娶我嗎?”
葉遠擱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緊。
指骨根根凸起,手背的皮膚下,青筋虯結暴突,幾乎要掙破那層薄薄的皮膚。
車內的空氣,霎時間變得沉重、粘稠,讓人無法呼吸。
周圍隻剩下引擎低沉的轟鳴。
兩個人的喘息聲,在狹小的空間裡異常沉重。
時間像是凝固了,每一秒都拉得很長,煎熬著。
他喉頭用力地咽了一下。
過了很久。
那三個字才像是被硬生生擠出來,聲音沙啞,帶著阻滯。
“我……不知。”
這幾個字,他說得仿佛耗儘了全身力氣。
唐宛如的心口像被什麼猛地撞了一下。
她頭部迅速偏轉,臉頰貼上了另一側冰涼的車窗。
肩膀微微地,幾乎是難以捕捉地抖了一下。
緊接著,一聲極輕但尖銳的笑聲從她唇間漏出,空洞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裡麵裹著自嘲和一種刺骨的寒涼。
“嗬……你倒是實話實說。”
這話聽不出是在讚許,還是在譏諷。
轎車在夜色裡左繞右轉,最終停在了一片廢棄的工業區,那種地方連地圖上都懶得標出來。
夜色像墨一樣濃,把一切都壓得很低。
那些破敗的廠房影影綽綽,在黑暗裡像怪獸的骨架子,彌漫著一股子鐵鏽和塵土混雜的味兒。
“到了。”
唐宛如一把推開了車門。
一股夾雜著濕氣的冷風立刻灌進來,把車裡那點微弱的暖意吹得乾乾淨淨。
她站在車外,夜風把她的聲音吹得飄忽。
“我爸以前用過的一個地方。”
她頓了頓,聲音聽起來很平靜,聽不出什麼彆的。
“有幾樣東西,我覺得,你應該看一看。”
葉遠沒動,還坐在車裡。
他看向擋風玻璃外,看著她瘦削的背影。
“關於什麼?”
他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唐宛如慢慢轉過身。
夜太黑了,她的臉完全看不清,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她整個人像是要融化在這片黑夜裡。
“關於——”
她停了一下。
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帶著一股子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要直直地撞進葉遠的耳朵裡。
“我們的這段婚姻……”
她又頓住了,呼吸聲有些亂。
“它真正的用處。”
前麵矗立著一扇巨大的鐵門,上麵全是鏽,看起來沉重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