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最後那場暴雨像是為這個漫長雨季猛然畫上了休止符。
就在第二天下午,久違的太陽露出了臉龐。
“可算是天晴了,再這麼下去,人都快感覺要在這陰濕裡發黴咯!”宋建國吃完早飯,從屋裡搬出椅子,坐在外麵愜意地曬著太陽。
他抬頭望著天空悠悠飄蕩的白雲,又看看山裡緩緩升騰的霧氣,扭頭問一旁的宋陽:“幺兒,你說這雨還會不會再下呀?”
此前的幾次暴雨,宋陽的預測都極為精準。
他多次提醒宋建國,彆去做那些田地裡在暴雨天難以掌控的事,要把精力都放在保障村民的人身安全和解決溫飽這兩件大事上。
上次李衛東來通知去領救濟糧,到了公社後,石河子村再次受到表彰。
宋建國又捧回一個搪瓷缸,另外還帶回五十塊錢的獎勵,這錢是專門給宋陽的,以感謝他前兩次暴雨來臨前及時發出提醒。
原因無他,在整個公社所有生產隊麵臨同樣的災難時,石河子村不僅人員沒有折損,連損失也是最小的。
不像其他生產隊,即便提前收到通知,看似忙忙碌碌,實則做了許多無用功,警惕性始終不高,導致牛羊牲畜大量損失,甚至還折了好幾條人命。
而宋陽的兩次提醒,讓公社能及時做出應對安排,還向下遊發出預警,避免了諸多損失。
後麵三次暴雨雖沒提醒,但隻要雨不停,杜春明和李衛東就絲毫不敢懈怠,每天通過電話向上級彙報情況。
他們也了解到外麵不少慘狀,整個蜀地仿佛變成了一片汪洋澤國,那損失簡直難以想象。
這兩位主事人確實極為負責,察覺到下邊生產隊糧食短缺的問題後,便積極與上級聯係爭取,還儘可能地組織人手修複路段,這才使得運送救濟糧的車子能夠順利進來。
杜春明和李衛東本想多給宋陽一些獎勵,可無奈有規定限製,他們也無法逾越。
這五十塊錢裡,甚至還有二十塊是他們自己掏的腰包。
宋陽自然不敢嫌少,畢竟這點錢相當於一個大工一整個月的工資了。
宋建國一回到家,就把搪瓷缸遞給宋陽,說要給他用來泡茶水。
“不會下啦,也不該再下咯,接下來應該晴天居多,都已經到這個月份了嘛!”宋陽語氣篤定地回應道。
“那你說說,我接下來該咋個辦呢?我說的是隊上的事兒。”
宋建國很認真地履行著隊長的職責,繼續說道,“我去地裡看過了,包穀基本廢了,沒幾棵能好好長成的。稻田裡的稻子剛要開花,就趕上這麼長時間的雨,全都癟了。水田暫時沒辦法,但旱地必須得補種。”
“雨才剛停,田埂、地埂之類的先彆急著修。現在一進去,到處都是稀泥,等稍微乾爽兩天再說。當務之急是趕緊把路修一修,這樣進出也方便些。至於田地,再稍微等等,我感覺馬上要分田地了。”
“為啥這麼說呢?”
“莊稼都被糟蹋成這樣了,這麼多人靠著救濟糧過日子,補種肯定是必然的。
但上邊也沒有足夠的糧食一直救濟咱們,所以肯定得鼓勵咱們自己想辦法自救。把田地一分,大夥的積極性自然就起來了。
先修路,路修好了再修地埂,然後把地裡的紅苕之類收起來分給大夥,也能稍微緩解一下糧食壓力。”
宋建國聽完,輕輕點了點頭:“那就按你說的辦吧,等等看是不是真要分田到戶。要是真分下來就好了,天天看著他們混日子,我這心裡也頭疼。”
第二天,宋建國一大早就去了村裡,安排人手開始修路。
過了一天,盤龍灣的河水下降了不少,也沒之前那麼渾濁了。
那新衝出的河道,少說下切了兩米深。這連續三個月的陰雨造成的洪澇,也不知道帶走了多少泥沙。
三個月來,宋陽第一次把團團和跳跳送到了竹林裡。
這兩個小家夥在院子裡憋悶了太久,一到竹林就興奮得不行,咩咩叫著在裡麵跑來跑去,不一會兒就爬上竹林裡的一棵大樹,站在枝椏上使勁搖晃。
宋陽看著它們那活潑的樣子,忍不住咧嘴笑道:“能不能彆這麼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