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緩緩轉動腦袋，透過身前兩蓬灌木的枝杈縫隙，斜著往上看去，隱隱約約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無奈林木太過茂密，實在看不清楚。
再仔細一聽，各處都隱隱傳來灌木叢被碰撞發出的嘩啦聲，還有若有若無的哼哧聲。
基本上可以斷定，就是這群野豬。
但兩人的目標可不是野豬，而是黑娃子。
宋陽判斷了一下風向，山裡的寒風四處亂吹，也分不清什麼上風下風方向。但他心裡明白，不能再往前了，不然，這群野豬非得炸窩不可。
可他們還沒瞧見黑娃子在哪兒呢，不過從腳印的方向推測，它應該就藏在野豬群附近。
宋陽朝著馮曉萱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往後退，往高處走。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黑娃子，換個角度，說不定能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兩人爬到山坡高處，一邊小心翼翼地查看，一邊朝著野豬群所在的方向慢慢靠近時，下方的樹林中，突然傳來一陣短暫而猛烈的劈裡啪啦聲，就好像有什麼大型猛獸在林間橫衝直撞一樣，緊接著，傳來了小野豬淒厲的嘶鳴聲。
估計是有隻小野豬遭到了其他東西的突然襲擊，一時間，雙方扭打在一起，把周圍的林木撞得嘩啦嘩啦直響。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瞬間讓整個豬群亂成了一鍋粥。
站在高處，兩人能看到下方山坳裡那群驚慌失措、四處奔逃的野豬，估摸著得有二十來隻。
隻見有的野豬踩著被擠倒的同伴的身體往外衝，有的慌慌張張地一頭撞到樹上，當場滑倒在地，攪得灌木叢一陣嘩啦啦亂響，還有些體格較小的野豬，被大野豬撞得連滾帶爬。
想來這些大野豬原本在山坳裡擠在一起，掀開頭頂的雪層和泥土，正舒舒服服地睡覺呢，隻有那些小野豬在周圍四處翻拱覓食。
小野豬經曆得少，沒大野豬那麼警覺，這才被其他野物鑽了空子，發起了突襲。
宋陽和馮曉萱此刻最關心的還是那頭黑娃子，兩人的目光不停地朝著最開始小野豬慘叫的地方張望。
果然，看到一頭體格壯碩，少說也有四百斤的大黑娃子，正死死咬住一頭四五十斤的黃毛野豬的後脖頸。
隻要那黃毛野豬稍微動彈一下，黑娃子就立馬瘋狂地甩動腦袋，用更大的力氣，試圖將黃毛野豬置於死地，兩隻熊掌也不停地朝著黃毛野豬身上招呼。
沒幾下，這頭黃毛野豬就在黑娃子麵前變得軟綿綿的，沒了反抗之力。
兩人與黑娃子隔著一段距離，下方又有豬群橫衝直撞，場麵混亂不堪。
宋陽可是在年前就見識過野豬群衝撞的厲害，特意往坡上走，本就有躲避豬群受驚衝撞的考慮。
雪天和其他時節不同，地上濕滑，對野豬來說，往坡上跑要費很大的力氣。
就算它們朝著上坡跑，在接連不斷的濕滑地麵上，也會逐漸改變方向，要麼橫著跑，要麼往山溝裡跑。
再說了，如果真有野豬迎麵衝過來，不管是放狗還是開槍，都肯定會驚動黑娃子。到時候黑娃子要是跑了，又得費一番周折去追攆。
所以，宋陽靜靜地等待著，同時安撫著蠢蠢欲動的幾條獵狗。
尤其是旺旺和蜜蜜，要不是宋陽和馮曉萱及時拉住，它們早就衝出去了。
這兩條獵狗獵性十足，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很快，野豬群就跑得沒了蹤影，山坳裡隻剩下那頭黑娃子，還在按著那隻沒斷氣、還時不時抽搐幾下的黃毛野豬。
宋陽瞅準時機，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壓低聲音，對馮曉萱說道：“寶兒，你就在這兒等著。趁黑娃子這會兒注意力都在那頭黃毛野豬身上，我看看能不能悄悄靠近，進入射擊範圍。要是能瞄準了，一槍解決它，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可得小心點啊！”馮曉萱一臉擔憂地說道。
“放心，你聽我指揮就行。要是沒把黑娃子打死，它朝我反撲過來，我會叫你放狗，纏住它，不會有問題的！”
宋陽還是不放心，又叮囑道：“你手裡那槍，對黑娃子來說威力差點，可彆貿然下來啊，找個地方藏好，千萬彆引起黑娃子注意，不然到時候我顧不過來！”
馮曉萱有些無奈地說：“說了半天，還是怕我出事。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跟你來了，啥忙也幫不上，反倒還成了你的累贅，給你增加心理負擔。”
宋陽笑了笑，說出了心裡話：“你之前也說過，家裡還有孩子呢。其實不管咋樣，咱倆不能同時出事，總得有個人撐起這個家。
要是非得選一個，我寧願是我。帶你出來，主要也是看你一個人在家太悶得慌了。”
馮曉萱白了宋陽一眼：“彆亂說，咱倆誰都不能出事。更彆想著把給咱爸媽養老和養孩子的事兒，全扔給我，你想得倒美……”
聽到這話，宋陽咧嘴笑了起來。
他對著幾條獵狗下達了“坐”“定”的指令，然後提著雙管獵槍，小心翼翼地順著山坡，一點點往下摸去。
然而，即便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擋路的樹枝和草葉，落腳的時候，還是免不了踩在積雪上發出“欻欻”的聲響，或許是氣味也被黑娃子察覺到了。
宋陽往下走了十多米，還沒進入射程範圍呢，那頭黑娃子就已經警覺地像人一樣站立起來，朝著宋陽所在的方向張望。
之前剛被人招惹過，這會兒一眼瞧見宋陽，黑娃子立刻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
刹那間，它仿佛被怒火點燃，雙掌重重地拍在地上，又是一聲高亢的吼叫，四腳用力一蹬，朝著宋陽所在的方向就猛衝了過來。
這股衝勢，勢不可擋。
黑娃子一衝進樹林，立刻就被灌木遮擋住了身形，隻能時不時透過林木的縫隙，看到它那肥壯的身影一閃而過，而且離宋陽越來越近。
宋陽根本找不到開槍的機會，在這種環境下，貿然行動太容易吃虧了。
於是，他當機立斷，朝著黑娃子大概所在的位置開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