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安昊寧的窘迫,羅開平心中暗笑,適時開口道:“小子,我覺得你真心可以試試。一切不同的體驗,對你的未來,都會產生不同的助益。不要因為一時的畏難情緒,錯失體悟的機會。”
這話說的莫測高深,而老爺子內心真正的獨白卻是:難得看到這小子犯難,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不然就太遺憾了。
這祖師爺,絕對是親的,比有血緣關係還親!
龐青雲也是鍥而不舍地勸道:“你就先試個鏡,如果實在不喜歡,也可以讓後麵找的演員,參考一下你的表演。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在電影化後,出現瑕疵不是?幫我個忙吧。”
到現在,安昊寧還沒太搞明白,事情怎麼就演變到了,非自己不可的地步了。但怎麼看,這次他也躲不了清閒了。
看著龐青雲期待的眼神,他有些硬不下心腸拒絕。斟酌了一下道:“那好吧,我試試看。”
見龐青雲露出欣喜之色,他緊接著詢問:“需要我替補哪個角色?”
同時為了不讓觀眾隻看他的定妝照,他決定用自己野路子的演技,為角色注入靈魂。
龐青雲似乎生怕他反悔,當即取出分鏡頭的台詞本遞了過來。安昊寧接過一看,塞巴斯三個大字赫然呈現在眼前。
冥土,一處充滿詭異與混亂的位麵。陰寒的霧氣終年不散,這裡是各種邪物最好的樂園。
冥土中心,一片無垠的密林佇立在永夜之下,萬年不變。林間各種詭異扭曲的身影時隱時現,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嘎吱嘎吱,一道腳步聲在腐植層上響起。腳步聲的主人是一名豐神俊逸的青年。青年身周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令周遭的一切邪氣不敢靠近。
不多時,青年來到林間空地。冷峻的雙眸直視前方,沉聲開口:“塞巴斯,你當真不出來見見我嗎?”
隨著青年話語的落下,一道帶著幾許邪肆、幾許灑脫、幾許蒼涼的笑聲響起:“至高神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
說話間,空地中心一張由白骨製成的桌子緩緩浮現。桌子的兩端,各放一把靠背呈圓弧狀的白骨座椅。
左側的那把椅子上,斜倚著一道頎長身形。此人半躺在座椅上,幽綠色的雙眸微眯著,似乎有些醉意。可那絲醉意中,又仿佛透露著洞悉世事的清醒。
這道人影出現的一瞬間,宛若整片森林都有了靈魂,與之產生了微妙的共鳴。
他輕輕晃動手中的白骨酒杯,迷離的目光似乎透過來者,不知望向何處。
輕啟薄唇:“我親手釀的酒,還是以前的味道。陪我喝一杯吧,加百列。”話落,抬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簡簡單單的動作,卻透著一股蕭索之意。
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蒼涼悠遠的意境,飾演加百列的明傑不由微微一愣,竟沒能按原定的節奏走過去。
場邊見明傑動作稍有定格,助理導演,正欲通過隱藏式耳機提醒,卻被龐青雲阻止:“噓,彆打擾他,這一瞬的遲疑剛剛好。”
這時,明傑也已完成了自我心態的調整,不動聲色的繼續走了過去。
見加百列在對麵落座,麵容卻依舊清冷肅穆,塞巴斯的眼眸中蕩起一抹哀傷的笑意。
不知為何,這份哀傷給人的感覺,好像不是為了加百列,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某些更深層次,無法言說的事物。
目睹這一幕的所有人,沒來由的覺得心裡有點酸酸的。更有少部分人,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自己的回憶殺中,難以回神。
加百列看著自己的發小、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塞巴斯一個戲謔中帶著期待,期待中又夾雜著失望的眼神打斷。
塞巴斯醉眸微抬,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修長的手指滑過了骨桌的桌麵,緩緩抓住了酒壺。整個過程中,一種難言的氣場,從他的身上散發而出,那是來自幽冥儘頭的優雅與慵懶。
此刻的塞巴斯,沒有動用任何神力,隻是簡單的身體前傾,開始為兩人斟酒。
清澈透亮的酒液,從酒壺中汩汩流出。那均勻穩定的流速,讓酒液恰似玉龍入水般注入杯中,從始至終都未濺起絲毫漣漪。精準掌控所帶來的驚豔感,被一種厚重到沉甸甸的感覺所覆蓋。
待酒液略微高於杯口,塞巴斯輕輕放下酒壺。聽著酒壺與桌子發出細微而清脆的碰撞聲,他笑道:“今夜隻飲酒,不談其他。”
聽到這句話,明傑隻覺得喉嚨乾澀。按照劇本現在本就不需要他開口,但他非常清楚,即使劇本需要他開口,他也根本說不出一句台詞。
塞巴斯輕啜一口酒液,見對麵的加百列並未舉杯,他的神色中帶著些許失落與自嘲。那是一種早已知道結果卻仍想嘗試,雜糅著不甘的釋然。
凝視著杯中的酒液,良久後,他輕聲淺歎:“可惜了,酒還是當年的酒,卻喝不出當年的味道了,不喝也罷。”
手一揮,酒壺和酒杯已然消失。眼中的迷離已然不見,整個人的氣質再度一變,一股幽暗邪肆的氣質油然而生。這是一種睥睨蒼生,足以令萬魔臣服的王者氣度。
現場除了羅開平以外,所有人都覺得遍體生寒,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冷。
修長的雙腿交疊,他兩眼微微眯起,注視著加百列的雙眸與眉心,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油然而生:“既然你不是來會朋友的,那就讓我們換個身份說話吧。”
說話間,仰躺在椅背上的他,雙手放在胸前指尖輕碰。一舉一動間皆帶著無與倫比的自信,靜待加百列說出此行的目的。
儘管他早已猜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即使麵對至高神,他依舊保持著上位者的氣度,這種氣質、這種驕傲,早就融入了骨髓中。
塞巴斯是好整以暇地準備好了,但安昊寧卻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了。對麵,明傑臉上的血色飛快褪去,連嘴唇都開始發紫,周圍人的呼吸聲也越發微弱和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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