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生活了兩年,阿伊莎的中文已經很流暢了,除了偶爾打電話時,巫鄭還會糾正她一些不太地道的用語。
其他的時候,無論她走到哪裡,彆人總會誇她的中文很好,像是來了中國十幾年一樣。
中國真好啊,阿伊莎想,中國有熱情善良的人民,有現代化的生活,還有許許多多的美食。
但中國,沒有她愛的人……
剛到中國的三個月裡,阿伊莎每天都處在高度的興奮之中。
除了日常的上課和打工以外,她熱衷於參加各種社團組織的活動。
她喜歡處在人群中央,和這些年輕的麵孔交朋友,分享初來乍到的興奮和喜悅。
但半年過去了,她卻在某一個夜晚,突然感覺到有些疲累。
中文很難學,即便她每天都在努力地練習中文,還是會被各種各樣新奇的用法給困住,更彆說構建在中文基礎之上的彆的學科。
巫鄭也很忙,他每天都在加班、忙工作,即便是打電話、視頻的時間已經一再被壓縮了,可他還是要在打電話的時候同時敲電腦,從而不能完全注意到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
至於交朋友,那就更難了。
她看起來有許多的朋友,但從中文的語境來說,那些都隻能算是熟人。
沒有人是白箏,也沒有人像白箏,可以設身處地地考慮她的境況,可以和她共享那些難以對外人言說的少女心事。
在這樣的多種阻力之下,阿伊莎逐漸變得有些封閉。
她不再愛參加各種花裡胡哨的社團活動,一下課就將自己關在出租屋裡看電視,刷視頻。
她的精神狀態逐漸變得敏感,巫鄭偶爾一句的語氣不對,便能引爆她的脾氣。
一個普通的夜晚,阿伊莎接到鄰居的電話,被告知奧馬爾生病了,被緊急送到了利達市住院治療。
她心慌不已,想要立即回沙國,可當她看著旅遊旺季可以抵得上她半年生活費的機票價格時,她徹底崩潰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遠渡重洋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
她不明白,為什麼不考慮爺爺的身體狀況,不考慮和巫鄭的感情狀況,不考慮自己來到中國以後的生活,而就這樣衝動地做出了決定。
她趴在窗前,看著車窗外車水馬龍的城市,終於嚎啕大哭。
她感覺,自己曾經和白箏說的那些“我首先是我自己”“我是自由的,可以去任意追逐我想要的一切”都成了放屁。
她高估了自己,在這個離家萬裡的地方,她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做不好……
那個夜晚,阿伊莎將所有渠道能籌集到的錢都湊到了一起。
臨近天亮時,她打電話給鄰居,拜托他們幫忙照顧爺爺,她會負責爺爺所有的醫藥費和幫忙的看護費。
電話裡,她被告知,她的男朋友已經趕到了利達,正在醫院裡照顧爺爺。
阿伊莎一時愣神,她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巫鄭,更沒有拜托他去照顧爺爺。
鄰居告訴她,巫鄭每三天都會去家裡看望爺爺,不忙的時候,他會幫著爺爺一起看店,或者去海邊收放蠔排。
忙的時候,他也會和爺爺一起吃一頓飯,聊聊天,給爺爺講講中國的生活方式。
鄰居們都說,巫鄭是個好男孩,還誇他的阿拉伯語說得越來越好了。
掛掉電話之後,阿伊莎抱腿坐在地上,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