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徜洋緊咬著嘴唇,悄悄退出家門,離家十米遠眼淚才一串接一串掉下來。
他心裡止不住地後怕,小小瘦瘦的身子磕磕絆絆摔了兩跤才??到陳母跟前。
“洋洋?咋了這是?”陳母手裡的紙殼一扔,顧不得滿手臟汙把人攬進懷裡。
陳徜洋像是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哇’地一聲哭出來,“奶奶...奶奶!!”
小娃子自從來了陳家,甚少哭鬨,在陳母跟前更是懂事兒地不像話,他這麼撕心裂肺地哭,心疼地陳母心肝兒直顫。
老人皸裂粗糙的手指不斷拍著陳徜洋的後背,“誒!誒!乖孫!奶奶在!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跟奶奶說,奶奶回家換了衣裳說理去!”
陳徜洋臉都哭紅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奶奶,大伯娘說,要把我送走...我不想走,奶奶,你彆不要我...”
陳母一愣,老淚縱橫,她如何不知道大兒子兩口子的算盤,老人緊緊摟住陳徜洋,“我苦命的洋洋...”
祖孫倆抱作一堆,小的輕聲啜泣,緊緊拉住陳母的衣領不放手。老的無聲流淚,跌坐在地上抱著孩子半晌起不來,好不可憐。
懷裡人人已經開始打哭嗝,陳母擦去眼淚鼻涕,花白的發絲垂到腮邊,她費力地抱起陳徜洋,將人放在放紙殼的小推車上。
“洋洋不怕,洋洋不怕。奶奶給你想辦法,奶奶給你想辦法...”
是夜,陳母抱著哭睡著的陳徜洋坐在陳鬆屋裡。
陳鬆一進屋就愣住了,隨即不耐煩地開口,“你上這屋來乾甚?穿這麼埋汰還坐椅子,一會兒小麗看見又發瘋。”
陳母一言不發。
陳鬆嘖了一聲坐下來,“你乾啥去了身上這麼臟?”
陳母垂下眼皮,“我乾啥去了你真的不知道嗎?”
陳鬆一愣,隨即悻悻開口:“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錢都在小麗那兒呢!實在是...”
陳母伸手抹了一把臉,依舊沒有看他,“你不能生這事兒,告訴小麗了嗎?”
陳鬆一慌,連忙把門拉上,“你瘋了!讓她聽見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陳母終於願意抬頭看他,“當初,是你說你身邊不能沒個養老送終的,趁洋洋小,早些接過來,能養熟,他在鄉下日子也不好過,我這才依了你跟阿煦寫信要孩子。”
陳鬆捋了把頭發坐下來,低著頭不說話。
“這幾年,你跟你媳婦,話裡話外挑撥,說他親媽不要他,搞得他有外家也回不去,親媽也不要他了。你這會兒跟我說你要把他送走!陳鬆!你...你!”
“我對他不好嗎?”陳鬆打斷她,“附校是什麼人都能上的?我打了幾道申請才把他送進去,他喝水長這麼大的?”
陳母指著他,聲音低地可怕,字字泣血,“你對他好!好在哪裡!你這幾年,花在孩子身上的錢有百數嗎!蘇家花在你弟弟身上的錢都比這多!
是你跟我保證要拿他當親兒子養我才乾缺德事把孩子從親媽身邊要過來的!”
說到這裡,陳母似是發瘋般大笑幾聲,“你陳鬆了不起!大官兒!他親娘小家子氣,過不來好日子,守著金山銀山舍不得用還在外頭撿紙殼賣!
誰又知道我一天不去我們老兩口加個孩子就一天沒得吃!陳鬆!你的良心讓狗吃了!”陳母一邊說一邊狠錘胸口,鬆垮的眼皮壓住半眼,滿是痛恨。
陳鬆起身,低著的腦袋被陰影遮住了麵孔,說出的話猶如惡魔低語,“事兒已經定了,陳徜洋肯定要被送走。
陳煦還能生,等他和科長千金結婚了,生了孩子我再想辦法抱回來就是。倒時你再養著,我每月給你二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