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琪走了,順手還把竹門給帶上了。
吊腳樓的會客廳,就隻剩沈秋和老方頭。
老方頭也沒看沈秋,菜好了,就自己盛了碗米飯,坐在灶膛邊細嚼慢咽著。
打擾彆人吃飯是不禮貌的。
沈秋低著頭等,並在心裡打腹稿,把能說的,和不能說的,都想了個清清楚楚。
半個小時後,老方頭吃完了,又抱著水煙桶咕嚕咕嚕的抽。
人言飯後一根煙,快活似神仙。
看老方頭的年齡,也是八十多歲的人,但精神氣是真心不錯。
“方爺爺,您知道外麵講法,但您不知道……”
沈秋心平氣和娓娓道來,當他說到東城王家,為了解決幾十萬人的吃飯問題,不得不暫緩“死刑”時,她語氣是很無奈和糾結的。
“所以這個人,他們沒有辦法給你,也不能給你。”
老方頭全程沒有打斷她的話,但在她說完後,不陰不陽的說:“你爸呢,什麼時候判?”
“他現在是人證,沈懷什麼時候抓,他就什麼時候判。”
“你也算心狠,自己親爸都抓。”
沈秋心哆嗦了下,她不想解釋沈肅清對她做過的事,因為對外人來說,沒有意義。
“法不容情。”
老方頭嗬嗬了幾聲,目光忽然悠遠又綿長,布滿溝渠的五官,也在桔紅色的火光下,看起來柔和了幾分。
很突兀的發出一聲歎息:“外麵的世道變了。”
沈秋抿了抿發乾的唇,又等了幾秒,老方頭歪過頭來看她。
……
“你和你爸確實不一樣,他的聰明沒放在正途上,你來的時候,你爸有沒有告訴你,我還欠著他一條命?”
“說了。”
“那你想用嗎?”
沈秋有些拿捏不定,弱弱地抬頭看著他。
“方爺爺覺得,我該用嗎?”
她一臉我聽您的。
老方頭愣了一下,笑了出來:“你倒是很乖,罷了,出去告訴他們吧,人我能救,但得把人帶到這來。
還有,目前千戶鄉隻有一個得了絕症的老人,他,我要留得給琪琪,給你們換命的人,你們得自己想辦法。”
沈秋鬆了一大口氣,連忙問:“有什麼說法嗎?要分男女嗎?”
“沒說法,隻要還能喘氣就可以。”
沈秋咬了咬唇:“方爺爺,解這個蠱一定要人嗎?”
老方頭看出她的顧慮,也不做任何點評,吧嗒著水煙。
“一定要人,你要害怕,我也可以考慮用畜生,但後果,你自己承擔。”
沈秋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她去外麵和折蒼商量,折蒼道:“這不難,既然他答應了,我馬上就去安排。”
牢裡的死刑犯多得去了,找幾個願意的很容易,就是得好好善後。
但這些事,也不用沈秋來操心,老黃剛剛已經給他打過電話,說由他來安排。
趁著夜色降臨,安全處的人把周吾轉移到了直升機上。
天還沒亮,千戶鄉的上空就來了四架直升機。
老黃也親自來了。
帶了兩個年紀很大的死刑犯。
人長什麼樣,沈秋沒見著,她就守在周吾身邊,安靜的等待。
……
天大亮後,老方頭最先過來看了看周吾。
手裡拿著金針,用了同樣的放血測毒法,最後走的時候,他說了句:“郎才女貌,確實是天作之合,但你,好像改過命。”
沈秋驚駭的看著他後背,心裡百味雜陳。
老方頭沒多問,背著手走了。
折蒼和高絹很忙碌,陳度抽空告訴沈秋:“老頭在布置場地,說還要請山神。”
沈秋緊緊地攥著周吾手,一直等到大中午,老方頭才讓她和周吾進了屋子。
兩個死刑犯已經躺在了門板上,身體僵硬著,仿佛陷入了深度沉睡。
老方頭穿著像跳大神一樣的服飾,腰上係了牙帶,有長有短,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牙齒。
劉博士幾個,還有老黃跟折蒼,就在牆邊站著。
他們的表情有驚訝,也有茫然,總之是一言難儘。
老方頭指著兩把空著的竹躺椅。
“躺著吧。”
鄭凱幾個小心翼翼的,把周吾放到躺椅上。
沈秋說不出是害怕,還是緊張,悄悄把躺椅挪到了周吾身邊,躺下時,還緊緊攥著他,不願撒手。
老方頭看見,也不想說什麼,捧著一個黑色瓦罐,從裡麵抽出一根帶著樹葉的枝條,圍著她和周吾念念有詞的轉了一圈。
水撒到她臉上,她哆嗦了一下。
“睡吧,睡醒就沒事了。”
老方頭說完,沈秋便感覺睡意襲來,仿佛比鎮定劑還要管用。
折蒼和高絹緊緊咬著牙,看沈秋閉上眼睛後,耳麥裡傳來張寶林的聲音。
“陳琪醒了,剛剛助理用金針測了測,針尖沒有變色。”
就是說,陳琪身上的蠱已經解了。
她也跟沒事的人一樣,還想過來看熱鬨。
高絹扯了下折蒼衣角:“這感覺就像做夢。”
折蒼心想可不嘛,都快顛覆了他所有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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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博士喃喃:“他瓦罐裡的水,肯定不是普通的水,你們得想辦法,幫我弄點樣品。”
老黃說確定得要點樣品,總不能以後再有人中毒,就往千戶鄉送吧。
……
沈秋睡著了,不知道儀式進行了多久。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夕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