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當傀儡與自願當傀儡,這是不同的。
皇帝可以因為羽翼未豐等等原因受製於大臣,卻不能在名義上受到大臣的節製。
君王之威嚴何在?
劉洎默然不語,利益不同、立場自然不同,對於宰輔來說,如何限製皇權本就是他們的責任,若是對皇帝俯首帖耳、諂媚吹捧,那才是真正的失職,不僅被朝野官員恥笑,更會留下千古罵名。
他渴望親近皇帝,卻不意味著他會無原則的討好皇帝,作為朝中文臣的領袖,必須擁有自己的底線和風骨。
李承乾說了幾句,喘了口氣,見到劉洎的神情也猜得到他的心思,沒有多說,直接問道:“當下局勢,該當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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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洎想了想,忽然意識到或許房俊的用意本就不是在這個時候設立樞密院,隻是營造出一種“勢在必行”的緊迫感令陛下緊張、無措,而後當房俊退一步建議在兵部另設機構施行改革軍製的時候,不僅旁人送了口氣,就連陛下也暗自慶幸、趕緊答允下來。
如果當真如此,是很高明的策略,精準的抓住陛下與大臣們的心思與底線……
如此一來,情況就不會是陛下擔憂那樣嚴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房俊並未與李積合而為一,自然也不存在什麼“逼宮”,房俊真正的意圖就隻是開啟軍製改革的輿論而已。
想到這裡,儘管立場不同,劉洎也不得不對房俊深感佩服。
改革軍製必然是房俊心中的誌向、勢在必得,可即便如此,也能沉下心、耐著性子一步一步謀算,先掀起輿論、繼而在政策層麵出台可行性的文牘、條例,最後才會擇選某一個合適的時機順勢推出。
到那個時候,一切前期準備全部完成,強力推行之下水到渠成……
謀定而後動,隱忍且聰慧,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偏偏劉洎還不願因為軍政兩方的爭權而徹底傾向於陛下……
“既然越國公也已經同意退一步,暫時在兵部之內另設機構商討軍事改革的可行性以及製定相應的規章、條例,陛下不妨且看一看,密切關注一下,若局勢當真偏離,再作計較不遲。”
言下之意,既然房俊沒有太過分,你這個皇帝就得忍,因為一旦房俊當真聯合李積“逼宮”,微臣可救不了你……
李承乾無語的看著劉洎,你這整日裡與房俊爭來鬥去,原來這麼慫?
劉洎耷拉著眼皮,房俊那廝你若和他在規則內爭鬥,他並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可若是踏破了對方的底線,那個棒槌發起瘋誰也扛不住……
李承乾覺得劉洎這人善於爭權奪利、但卻拙於實務,遂提點道:“你也彆整日裡琢磨著那些利益爭鬥,現在許敬宗在河南開展丈量田畝如火如荼,緊接著就將推向全國,你雖然不負責此事卻也不能撩開手什麼都不管,選拔一些精明乾練的官吏充斥進丈量隊伍,隨時掌握那邊的具體情況。”
更要分潤許敬宗的功勞、政績。
隻要丈量田畝完成,為新政改革奠定堅實的基礎,就是大功一件。現在許敬宗已經是禮部尚書,名義上的六部第一,再進一步就隻能撬動三高官官的位置了。
左右尚書仆射、中書令、侍中,這些官職都在許敬宗進步之後所能夠擔任的範圍之內。
就算退一步隻當個二把手,這樣一位有資曆、有名望、有政績的官員擔任中書侍郎,你這個中書令還能徹底掌控中書省嗎?
劉洎對此也感到無奈:“可整個中書省全都是世家子弟,微臣總不能讓世家子弟去監督許尚書丈量世家門閥的田畝吧?”
這就是他缺乏基層執政經曆的弊端了,看似門下走狗無數,但是真正辦事的時候卻找不到可用之人。
最起碼在丈量田畝這件事上,沒有人與他一條心。
若是貿然派人下去參與丈量田畝,一旦出了差錯,所有的黑鍋都會被許敬宗甩到他腦袋上來,到時候輿情紛紛、彈章如潮,自己這個中書令就得主動下台了……
李承乾見此,愈發鬱悶了。
他本以為抬一抬劉洎的聖眷,使其能夠與房俊當麵鑼、對麵鼓的打一打擂台,以此緩解房俊給予自己的壓力,孰料劉洎隻不過是表麵強硬、實則外強中乾,更重要是並不願為了聖眷便徹底站在他這個皇帝一邊。
是文臣的風骨嗎?
還是單純的看不起朕這個皇帝?
敏感自卑的李承乾陷入深思,心情極度惡劣……
好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沉聲道:“改革軍製、茲事體大,涉及的東西太多,你既然身為中書令,就應當時刻予以關注且掌握動態。”
讓你派人去與許敬宗爭功你做不到,那你去兵部設立的機構派幾個人隨時掌控動向,這個總能做得到吧?
劉洎趕緊應下:“陛下放心,無論那邊做了什麼,微臣定然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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