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蘇氏心裡一顫,忙道:“什麼卸磨殺驢,說的那麼難聽?隻是還沒到時候……”
雖然羞不可抑,與臣下、妹夫聊著這樣的話題很不合適,但她心裡真的害怕房俊當真撒手不管。
此番強行冊封昭儀,已經見到陛下對於東宮之不滿,縱然暫時擱置,可又怎麼會徹底打消易儲之心?
若沈婕妤生不出皇子便罷,一旦生出,東宮地位立馬風雨飄搖。
還指望著房俊堅定如一的支持東宮呢,可不能得罪……
房俊笑容燦爛,目光中含著戲謔:“依皇後之意,何時才算是到時候?”
皇後麵頰酡紅、眼神閃爍,潔白的貝齒咬著櫻唇,顫聲道:“反正……反正還沒到時候!”
房俊上身前傾,從石桌上探過頭去,距離拉近,欣賞著對方羞不可抑的神色,笑著道:“若是到了時候,皇後會否賴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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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慌張的四下張望,發現左近無人之時才稍稍鬆口氣,嗔怒的橫了房俊一眼,嬌哼一聲:“當真到了時候,給你便是!”
言罷,趕緊起身,纖手整理一下宮裙,秀美的麵容雖然依舊染紅,卻又恢複了尋常時候端莊賢淑的樣兒,抿著嘴道:“行了,莫要與本宮說這些有的沒的,太尉既然有事,自便就是。本宮有些乏了,想回去小睡一會兒,太尉便請出宮吧。”
轉身走遠,隻留給房俊一個搖曳生姿的背影。
似乎感受到來自身後的灼熱目光,腳步逐漸加快……
“以進為退,做得不錯。”
房玄齡一身常服坐在窗前,頭上戴著襆頭,看上去更像一個富家老翁,曾經宰執天下的鋒銳之氣早已徹底消失無蹤,溫文爾雅、和煦寬博,對房俊的做法予以肯定。
房俊苦笑道:“其實也很險,若是陛下當真允準我將官職全部辭去,君臣之間的關係便徹底斷裂,毫無半分餘地了。”
若非吃準了李承乾性格綿軟、優柔寡斷,他斷不敢如此做法。
換了太宗皇帝,拚卻一切後果也要將你徹底逐出朝堂,豈肯受你半點脅迫?
房玄齡搖著扇子,不以為然道:“官場之上,何時不險?你能趁此機會急流勇退,得大於失。你現在太過年輕,功勳太赫、權勢太大,早已成為眾矢之的,不然以你之功勳,陛下又豈會心生齷蹉?不要責怪陛下,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天然缺乏安全感,看誰都想害他,能夠對你這般優容已經殊為難得。”
房俊頷首。
房玄齡又道:“既然辭官,何不乾脆一辭到底?隻留著一個太尉的頭銜即可,其餘大可不必。”
隻辭去尚書仆射之職,難免落人口實。
房俊搖搖頭,將碟子裡的榛子捏碎,果仁擺放在另外一個碟子裡:“我還得在政事堂裡看著一些,免得劉洎胡來。此人在個人道德方麵毫無瑕疵,可過於自負,權力之心極重,甚有可能為了反對而反對,破壞朝廷製定的長遠規劃。等到馬周擔任宰輔,我才能徹底遠離中樞。”
劉洎的操守絕對沒問題,但胸襟、眼光卻都有問題,這樣一個人其實更適合擔任禦史大夫或者禮部尚書這種務虛的職務,使其擔當宰相之首,提綱契領、高屋建瓴的領導國家發展,隻會搞得一團糟。
房玄齡對此不予評價,而是問了一個思索許久的問題:“你對於帝國之發展策略到底是怎樣的?說實話,你這些年的操作,我有些看不懂。”
“國雖大,好戰必亡”,這是千古以來世人所認可的道理,不是不能打仗,而是非到不得不打、那就儘量不要打。
可大唐這些年四處攻城掠地、開疆拓土,戰爭從未停止過,陸地上還略有收斂,可是在海上卻狂飆突進,沿著海上航線幾乎將戰火點燃每一寸土地。
房俊將裝著榛子仁的碟子輕輕推到父親麵前,低聲道:“父親以為,國家強大之標誌是什麼?”
房玄齡詫異的看了兒子一眼,拈起一顆果仁放入口中咀嚼,臭小子,尾巴豎起來沒幾天就來考老子?
“自然是天下無敵的軍隊。”
再是河山萬裡、再是物阜民豐,若無一支強大的軍隊,談何保家衛國?
“任何一個國家都夢想擁有強大的軍隊,但軍隊是需要供養的,一個經濟孱弱的國家,又如何供養得起那樣一支軍隊呢?”
房玄齡蹙眉,意識到這個問題好像不是那麼簡單,想了想,道:“需要一個精密而廉潔的財稅體係?”
“民無產出,何來稅賦?胡亂加稅隻會動搖社稷根基,將百姓推入水深火熱之中,苛政猛於虎也!”
房玄齡不高興了,瞪著眼睛道:“休要在老子麵前賣關子!”
房俊趕緊道:“是生產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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