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逸、阿史那賀魯、阿羅撼三支部隊將近兩萬兵馬自拓折城出發,一路攆著穆斯裡穆的潰兵銜尾追殺,穆斯裡穆眼見著自己麾下部隊羊群一般漫山遍野瘋狂逃竄,卻依舊被對方騎兵不斷追上、斬殺,氣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卻根本不敢停下來組織軍隊反擊,唯恐被敵人包圍、切割、然後全軍覆沒。
他恨賀魯、阿羅撼反叛,更恨主帥葉齊德坐視他被叛軍追殺卻始終未派遣軍隊接應,且傳令讓他“且戰且退”……
他明白自己被當作棄子,用來阻擋叛軍的進攻速度,儘可能的爭取時間在可散城從容布置、構築防線……
從大局角度來說,葉齊德的選擇或許沒錯,但是對於穆斯裡穆來說,卻如墜地獄!
這些兵馬是他族中青壯,若是一戰而沒,他還有何顏麵回去見族中父老?
還拿什麼維持部族在大食國內的利益?
所以他根本不顧葉齊德的命令,傳訊給自己的部隊,不要回頭、不要接戰,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回跑!
一時間,漫山遍野的大食軍隊狼奔豕突、瘋狂逃竄,身後的聯軍緊追不舍。
半夜之時,到了距離可散城五十餘裡的一處山丘,聯軍這才停下追逐的腳步,在山丘下的一處小河畔生火造飯,讓疲憊不已的部隊短暫休息、整理裝備。
三人聚在一處。
賀魯捏著酒囊仰頭灌了一口烈酒,抹了下嘴巴,看著高德逸問道:“你確定薛將軍會接應我們?”
高德逸麵無表情:“唐軍從來沒有背棄盟友的習慣!”
“我不是這個意思!”
賀魯嚇了一跳,連忙解釋:“我不是懷疑薛將軍會否正麵強攻給咱們接應,隻是擔憂薛將軍能否及時得知我們的動向,並且及時做出反應。”
可散城瀕臨藥殺水,薛仁貴此刻大抵已經率軍抵達北岸,但是之間還隔著一條寬闊河流以及極有可能存在的大食軍隊,萬一信息傳播不暢,薛仁貴未能及時收到己方攻擊可散城後陣的消息,自己這些人豈不是一頭紮進大食軍隊的口袋?
況且就算薛仁貴能夠及時收到消息,可調集軍隊、準備作戰、衝擊敵陣等等,都需要足夠時間,萬一反應不及時,葉齊德完全可以調集大軍將己方包圍、絞殺,然後從容應對薛仁貴的進攻。
高德逸啃著饃,看他一眼:“薛將軍會收到的。”
再不多言。
賀魯無語,看向阿羅撼,這位波斯王子更是慢條斯理的吃著食物,對這個問題好像完全不關心……
是自己想得多,所以杞人憂天嗎?
賀魯歎氣,覺得這兩個家夥不太靠譜,可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休整半宿,臨近黎明的時候全軍集結。
高德逸帶來的唐軍固然是精銳,賀魯的“虎師”、阿羅撼的“不死軍”即便是殘餘不複鼎盛之勢力,卻也是天下間難得的精銳,三支軍隊集結一處、卻又涇渭分明,俱是殺氣騰騰、軍容嚴整。
阿羅撼坐在馬背上道:“可散城後陣的軍隊擋不住咱們,葉齊德又不敢調集其餘部族的兵力,還得防範藥殺水北岸的唐軍,所以大抵會將其衛隊派過來,這塊硬骨頭請交給我!”
上一次西域之戰,便是原屬於波斯的“呼羅珊騎兵”最後保衛著穆阿維葉順利逃回大馬士革,結果穆阿維葉剛回去,便派遣阿米爾帶著其部族軍隊以及兩千“呼羅珊騎兵”攻占波斯最後的領土、覆滅波斯帝國。
這一次,他要親自絞殺“呼羅珊騎兵”,清除波斯帝國的叛徒!
高德逸沒有反對:“那就依照計劃,我自中軍突破,可汗從側翼支援,王子從後壓陣,若敵人當真派出精銳部隊救援,那就請王子將其滅殺!”
“好!”
“就這麼乾!”
“出發!”
兩萬人策馬奔騰、殺氣凜凜,猶如一支巨大箭矢一般向著可散城直衝而去。
高德逸一馬當先,率領麾下唐軍直抵可散城北大食軍隊營地,營地內射出的箭雨並未能對唐軍造成太大傷害,而急劇減速的唐軍則在敵陣之前疾馳而過,馬上兵卒借助馬速,雙腳踩著馬鐙站起身,奮力將點燃的震天雷投擲入敵營之內。
一連串爆炸,將敵軍的拒馬、繩索、陷坑等等防禦設施全部摧毀,然後高德逸縱馬向前,一舉殺入敵營之內。
這一部分守軍正是剛剛從恒羅斯城撤回來的阿米爾所部,遭遇一場大敗之後剛剛抵達此處,殘破的部隊尚未完成整編,便又遭遇唐軍的當頭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