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如鉤、繁星點點。
清涼的夜風吹拂河岸的野草起伏擺動,猶如波浪,耳畔則傳來河水滾滾流淌的聲音。
數百人從淺灘處堆積的草料中拽出小船、木板,踩著河岸的灘塗推入水中,隨即這些人毫不猶豫的跳進河裡,用繩索將一艘艘小船拽著進入河心、去往對岸,然後用繩子將每一艘小船按照一定距離固定,再從岸上將木板運來,一塊一塊鋪設上去。
南岸,拂乎漫很是緊張。
族中斥候已經全部放出去,全力偵查大食軍隊的動向,一旦有人向這邊靠近,便予以暗殺!
畢竟隻要有大食人的斥候到了附近,很輕易就會發現河麵之上正在架設浮橋,萬一發出預警,大食人便會傾巢而來。再浮橋架設成功之前,自己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大食人的攻擊,極有可能功虧一簣……
今夜風大,浪濤滾滾,小船在河麵上起伏搖擺,導致鋪設木板的速度很慢。
拂乎漫急的冒汗。
……
而在北岸,駐足河邊運儘目力遠眺河麵的王孝傑,更是急的跳腳。
“這些胡人何其蠢也?與其三條浮橋一齊鋪設,憑白浪費時間,何如先緊著一條完成接應咱們渡河布置陣地、穩守河岸?斥候何在?!”
馬上有一個斥候上前,恭聲道:“將軍有何吩咐?”
“你馬上泅渡過河,告訴拂乎漫那個蠢貨,所有人手都集中起來先完成一條浮橋之鋪設,隻要咱們的部隊渡過河去,發生任何意外情況都能穩守河岸,否則若被大食人察覺之後調集部隊前來,他能擋得住嗎?”
“喏!”
斥候馬上領會了王孝傑的意思,利落的脫掉身上衣物,一個助跑跳入河中,奮力向著南岸遊去。
拂乎漫正在南岸急的跳腳,不斷大聲嗬斥兵卒加快鋪設浮橋,等麾下告知有唐軍泅渡過河請求見麵,拂乎漫趕緊讓人將其帶到自己麵前,尚未詢問對方來意,這名唐軍兵卒便將王孝傑的話一一告知。
拂乎漫:“……”
一拍腦袋,連忙下令:“對對對,所有人集中全力先鋪設一座浮橋!”
河水中的康國兵卒不得不向最左側的那座浮橋移動……
然而就在此時,有兵卒策騎狂奔而來,遠遠的便大聲疾呼:“王子,大食人殺過來了!”
拂乎漫大驚:“來得這麼快?”
不過此事早已在預料之中,畢竟大食人不可能對康國上下完全信任,時不時派兵沿著河岸巡邏乃是常態,隻是沒想到在最為關鍵的時刻被發現。
“大食人距此多遠?”
“不足十裡!”
拂乎漫當機立斷:“河中兵卒全力鋪設浮橋,無論如何都要搭建完成接應唐軍過河,其餘人隨我應敵,定要將大食人擋住!”
事已至此,退無可退,唯有拚命擋住大食人爭取儘快將浮橋搭建完畢,隻要唐軍能夠渡河,想必能定擊潰大食軍隊,否則大食人惱怒之下,康國上下極有可能遭受一場屠戮。
他抽出長劍,帶著數百心腹親兵,義無反顧的向著阿祿迪城方向而去,沒走出幾裡地,迎麵便見到一隊千餘人的大食軍隊疾行而來,拂乎漫高舉長劍,大喝一聲,衝著大食軍隊展開衝鋒。
大食軍隊沒料到這股康國軍隊居然還敢反衝鋒,準備不足頓時手忙腳亂,雙方混戰一處。
大食軍隊固然兵力占優,但拂乎漫身邊皆是親信精銳,一時間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得誰。
……
葉齊德傍晚時分赴同娥之宴請,飲了不少酒,回到住處便沉沉睡去,直至半夜,奧夫、馬斯拉瑪兩人忽然闖入臥室,將呼呼大睡的葉齊德從床榻之上揪了起來……
葉齊德一臉茫然,下意識問道:“發生什麼事?”
奧夫疾聲道:“拂乎漫暗中籌措舟船、於上遊淺灘處搭建浮橋,定是要接應唐軍渡河!”
“什麼?!”
一身冷汗瞬間滲出,葉齊德渾身一震頓時清醒過來,咬牙大罵:“好賊子,膽敢如此!”
而後慌亂道:“唐軍忽然而來,咱們準備不足,還是快快逃走吧!”
跳起身拽過衣裳胡亂穿上,就待奪門而逃。
奧夫:“……”
馬斯拉瑪趕緊拉住葉齊德:“大帥放心,幸虧咱們發現得早,浮橋尚未完成,唐軍也並未渡河!”
葉齊德:“……”
身為一軍主帥麵對敵軍首先想的就是逃跑,實在是太過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