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營建洛陽這樣一塊巨大的肥肉,那些世家門閥是無論如何都不肯作壁上觀的,想法設法也要下場啃上一口……
“青雀放心,所有彈劾你的奏疏早已全部留中,你隻管放心大膽的去營建東都,其餘一切事宜,自有我給你承擔。”
李承乾其實是想要問一問房俊去往洛陽都與你談了一些什麼,為何你在洛陽的行事作風忽然差異巨大。
不過仔細想了想,並未出口。
他理解現在李泰的處境,越是議論紛紜、詆毀不止,就越是因為身份問題而敏感多疑、戰戰兢兢,既然房俊並不會鼓動李泰造反,李泰自己也早已絕了那個念想,又何必追根究底非要弄得人心惶惶呢?
李泰感激不儘:“多謝陛下!”
他是真的感激。
古往今來,極少有皇帝上位之後能夠對待曾經爭儲的嫡出弟弟這般寬容,他能夠深切感受到李承乾那種“欲與諸弟共富貴”的心思與態度。
“誒,你我兄弟何必這般客套?”
李承乾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然後看著李泰問道:“母後在時,你我兄弟三人相親相愛、兄友弟恭,雉奴年紀小,但咱們兩個卻是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不比其他。如今君臣有位、乾坤有序,這本是父皇留下的江山我卻隻能獨享,心中常常不安,故而意欲將諸位皇帝封建天下、各自建國,也能享受父皇血脈帶來的尊貴榮寵,你意如何?”
雖然早已聽到風聲,但這種事李泰豈能摻和?
“既是君臣有位、乾坤有序,自該陛下乾綱獨斷,臣弟絕無異議。”
本心自是願意的,哪怕丟去一個窮鄉僻壤之地封建一國,那也是國家,自己便是一國之主,無論如何都好過身在長安處處受製、時時受驚,說話做事戰戰兢兢。
陛下如今顧念手足之情,可誰知他日會否心性大變、改弦更張?
自己去往封國,隻需老老實實、低調隱忍,總不能無緣無故調動大軍興師伐罪吧?
李承乾喝了口茶水,又問:“你身份與彆人不同,不僅是諸親王之中最長,更是我一母同胞,你若有心儀之處不妨說說,四麵八方緊著你先挑,我總要給你一個好去處。”
李泰神情恭謹:“全憑陛下做主,既是為國藩籬、鎮守一方,無論去往何處臣弟都定然約束軍隊、愛護子民,為陛下築造起一條堅不可摧之長城,維護陛下之皇威。”
李承乾不滿:“讓你說你就說,何必客氣?若此時不說,等到雉奴他們將好地方都挑完了,隻剩下那等荒野蠻夷煙瘴之地,你可彆在我麵前耍賴不去。”
聽聞此言,李泰趕緊說道:“既然陛下詢問,那麼……倭國如何?”
早在洛陽聽到陛下意欲“封建天下”之時,他其實就已經想到了或有朝一日許陛下會有此一問,所以與房俊待在密室之中密謀良久,就各種各樣的忌諱、利弊都詳細討論一番,最終得出倭國之結論。
倭國遠在海外,但與大唐一衣帶水、並不遙遠;其國島嶼無數、國土不少但過於分散,且火山眾多、常遭颶風,國境之內平原極少、產糧極低,諸多金銀礦藏如今又多在水師掌控之下……
既不會距離太遠脫離中樞掌控,讓人生出不安之心,又不會過於富裕有強盛一方之擔憂,又因為距離大唐很近導致漢人很多,與大唐經貿往來頻繁,可以提供極好的生活條件。
算得上是理想之地。
比李恪的新羅好多了……
“倭國嗎?”
李承乾想了想,麵露難色:“倭國雖然不遠,但地狹民寡,如今伊予島被大唐租借更名為‘武島’,築紫國又遭受高句麗、百濟等國移民之荼毒,本島之上更有蝦夷人不斷進攻、戰火連天……不太合適吧。”
雖然要防備李泰將來趁機坐大、威脅中土,但也不能將其丟到倭國那樣的貧瘠之地,否則朝野議論必然對他這個皇帝不利。
打著“封建天下”的旗號看似寬厚仁愛,實則卻將親弟弟丟去海外蠻荒自生自滅……
這背離他的初衷。
李泰忙道:“陛下隻知倭國之貧瘠,卻不知其好處。”
李承乾奇道:“哦?那彈丸之地還有好處?”
“自是有的!倭國多火山,時常噴發,但因此多溫泉,修上幾處湯泉每日裡泡一泡,最是享受!再者,已經有人以泉水種植水稻,其味道甜美、口感極佳!又因其臨海,海鮮美味取之不儘!至於島上戰亂不值一提,隻待陛下聖旨頒發、將其納入疆域,自是止息乾戈、一片平和,何人敢挑釁陛下天威?”
頓了一頓,李泰搓搓手,露出討好的笑容:“更何況陛下是知道我的,自有愛讀書,雖然不曾做出二郎那樣驚才絕豔的詩詞歌賦,卻也勉強可算學富五車。倭國與大唐一衣帶水,其文化深受大唐之影響,更有諸多唐人學者去往遊學,臣弟身在其中亦能接觸華夏文學,縱然貧瘠一點、清苦一點,卻也甘之如飴。若當真去往那些昆侖奴所居之番邦蠻土,整日裡茹毛飲血、與野人為伍……那等日子,臣弟生不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