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洎鼓動唇舌、痛陳利害,希望陛下能夠頒發聖旨將這些勳貴子弟追回來。
李承乾剛剛用過早膳,來到禦書房正在喝茶尚未開始處置政務,聞言搖搖頭:“這些勳貴子弟雖有軍職在身,但此番出城之名義既非軍務、亦非公乾,我總不能將其禁足於長安吧?況且太尉那邊有言在先,這些人即便抵達峴港也不會編入水師,不過是敲敲邊鼓、混混資曆而已,中書令也不必苛責。”
他當然明白劉洎之所以一大早跑來告狀的用意,諸如“擅自出城”“無令奉行”之類都不過是挑毛病而已,真正是擔心房俊與李積再度“合流”,軍方將變成鐵板一塊,文官集團再無力抗爭。
隋唐以來,“文武製衡”幾乎成為朝堂主流,如今軍方強大無匹,想打仗就打仗、想打誰就打誰,自是襯托得文官們處處受製、毫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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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洎知道“中南之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水師陳兵海疆隨時準備發動雷霆一擊,卻仍心有不甘。
“固然太尉之戰略看上去很有必要,但事先應當向陛下諫言、與陛下商討之後獲取陛下之同意,而不是自作主張排兵布陣之後再向陛下稟報……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李承乾啞然失笑,堂堂中書令連此等驚詫之言都說出口了,足以見得軍方帶給他多麼大的壓力。
放下茶杯,他笑著溫言道:“我知你之不易,卻也不必如此急切,仗總有打完的那一天,屆時不說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也必然約束軍隊、裁撤冗餘,國家戰略全麵轉入內政建設。軍方也很難,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該打的仗都打完,自是需要付出極大的犧牲……”
說到此處,笑容逐漸收斂,肅容道:“文武利益相悖,彼此之間有分歧是正常且允可的,但是前方將士浴血奮戰之際,任誰也不能拖後腿!戰死沙場也就罷了,朕自會厚加撫恤,可若是因為自己人拖了後腿導致無謂傷亡,朕絕不容情。”
任何鬥爭都應該發生在戰爭之前,戰爭一旦開動,整個帝國上下、內外都必要協同一致,所有人都要為戰爭之勝利而服務,他再是心慈麵軟,再是經營自己“仁愛”之人設,也絕不容許。
劉洎忙道:“陛下放心,臣受陛下簡拔忝為中書令,總攝百揆、協同治國,焉能不分輕重?況且現在‘中南之戰’與西域之戰頗為不同,西域那邊多草原、沙漠、戈壁,缺乏糧食供給,隻能從國內征集調運,導致各地州府壓力極大,連常平倉都快搬空了……但中南半島則不同,本地糧食產量極大,可就地征繳,況且這兩年於呂宋島等處大規模開墾種植稻米,可就近支援,國內壓力並不大。”
李承乾點點頭,拿起茶杯喝茶。
劉洎遂起身告辭。
他自然知道不可能憑借自己告一狀便能改變局勢,卻可對陛下予以提醒。
不惟他見不得軍方團結一致、鐵板一塊,陛下又豈願見到那等局麵?
房俊與李積走的越近,陛下心中忌憚便越甚……
待到劉洎離開,李承乾放下茶杯起身來到左側房間,讓內侍掌燈,自己則負手站在牆壁前,目光注視牆壁上懸掛著的一張巨幅輿圖。
陸地之上鮮紅一片的區域東起大小金山、西至安西四鎮,北起北海、南抵南海,堂皇浩大、幅員遼闊。
另外,高句麗、倭國、琉求、呂宋、婆羅洲、高陽公主島、昆侖半島等處皆染綠色,若是再加上中南半島,則這些半島、島嶼連成一串,將由北至南數萬裡海域包圍起來,形成龐大無比的內海。
華夏肇始以來,何曾有過如此闊大遼廣之疆域?
陸地之上,周邊胡族皆被殲滅,唯獨剩下高原之上的吐蕃苟延殘喘,幾萬裡邊境再無可威脅國土之蠻夷賊寇,國家局勢前所未有的安定,再加上由海外源源不斷輸送至本土的財富、資源……
五十年、一百年後,大唐將會是何等繁榮昌盛?
雖然不甘心於皇權旁落,但這一刻凝視如此遼闊之疆域,李承乾卻真正感受到房俊先後力主設置政事堂、軍機處之目的——無論秦皇漢武、文景太宗,任意一個英明神武雄才偉略之君主,也不可能依靠一己之力來治理如此龐大的國家。
單隻是將每天全國各地送抵長安亟待處置的政務翻閱一遍,便能將皇帝活活累死。
權力分散出去乃是必然,與其依靠某個人的能力,遠不如依靠機構、衙門。
人會犯錯,但擁有成熟機製的機構、衙門,卻可以將犯錯的概率縮減至最小。
但皇帝難道從今而後就隻能作為一個“簽字蓋章”的形式而存在嗎?
王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陛下,韓王殿下奉詔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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