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積不悅:“這天下是太宗皇帝輔佐高祖皇帝打下來的!”
李震極其少見的頂撞父親:“父親此言差矣,這天下是滿天下的功臣勳貴輔佐高祖、太宗打下來的。”
李積忍著怒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皇帝乃天下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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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起身,躬身一禮:“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皇帝不過是天下人推舉之領袖而已。孟子說‘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太宗皇帝亦曾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見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皇帝也好,大臣也罷,做任何決斷之初衷當應以天下為先,豈能輕重不變、公私不分?將一己之私欲淩駕於萬民福祉之上,是為昏聵也。”
“放肆!”
李積怒氣勃發、須發箕張,喝斥道:“無君無父,顛倒綱常,汝欲造反耶?”
李震苦笑:“兒子不過與父親理論一番而已,家中大事,自然由父親一言而決,兒子身體不適,先回去吃藥了。”
先後向父親、叔父施禮,轉身告辭離去。
書房內陷入沉寂。
良久,李弼才輕歎一聲,道:“無怪乎陛下急切,如今這些年輕人越來越崇尚那些諸如‘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之學說,長此以往,皇權衰落矣。”
頗為諷刺的是,這些學說之根源就在於陛下太宗皇帝、當今陛下曾經寄予無限厚望的貞觀書院。
亦或者說,根底在於一手綢繆組建了“軍機處”削弱皇權的房俊……
李積怒火消去,喝了口茶水,眉頭緊鎖:“學說這種東西本來就無定式,總是此起彼伏、周而複始,一會兒東風壓倒西風、一會兒西風壓倒東風,倒也不必在意。咱們不是研究學說的學究,哪一種占據上風咱們便依附於哪一方,如此而已。隻是如今咱家被陛下綁上他的戰車,一時半會兒卻是下不來。”
他倒不是不能摻和易儲之事。
而是如今東宮之地位極其穩固,朝野上下支持太子者不計其數,陛下非得逆勢而為,自然苦難重重、步步荊棘。
隻是陛下通過李敬業這個李家的嫡長孫攥住了他李積的命門,要麼看著李敬業跟著陛下一頭撞在牆上頭破血流最終連累家族,要麼就得親自下場出謀劃策保駕護航……
被陛下拿捏得死死的,毫無脫身之機會。
最終不得不恨恨罵了一句:“敬業這個蠢貨!”
忠君自是應當,但愚忠便不行了。
不顧整個家族之安危榮辱一味聽從陛下旨意,甚至寧肯被陛下當刀揮向東宮,豈止一個蠢字了得?
李弼卻不認同兄長對於李敬業的指責:“忠君沒什麼不對,站隊更是理所應當,古往今來舉凡易儲之事大多牽連甚廣,但絕大多數時候站在皇帝一邊都沒錯。”
一旦涉及儲位之爭,站在皇帝一邊是最穩妥的做法,皇帝願意立哪個兒子就立哪個,我隻忠於皇帝。
當然也不是沒有反例,武德年間太子之爭,那些站在高祖皇帝一邊的文臣武將們不少人事後便遭受清算,因為他們忠於高祖皇帝就等同於忠於太子李建成,結果太宗皇帝“玄武門之變”大獲全勝……
李積沉吟良久,緩緩道:“但願如此吧。”
陛下利用李敬業“綁架”整個李家固然令他投鼠忌器,可拋開這些,他本心也有不甘。
房俊坐鎮華亭,劍指天下。
安西軍一路橫掃大食、狂飆突進,無論戰線、戰績都遠勝於當年的霍去病,注定要留下一份彪炳青史的功績。
水師千帆競發、炮聲隆隆,正在中南半島以席卷之勢開疆拓土、伐師滅國。
而他這個曾經的軍方第一人卻困守長安、鞭長莫及,一切功勳、榮耀皆與他無關。
他可以接受投閒置散坐上冷板凳,但不能接受麾下將領看向他那充滿渴望卻又失望的眼神。
權力的分配是自上而下的,但權力的來源卻是自下而上。
沒有麾下將領的擁戴、支持,他空有一個英國公的爵位、尚書左仆射的官職,又有何用?
一兵一卒都指使不動,何談權力?
而麾下將領對他的擁戴、支持,所為也不過是利益而已。
你不能給彆人帶來利益,彆人自然對你棄若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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