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縣城都被喜慶的氣氛籠罩著。街道兩旁懸掛的紅綢隨風輕舞,城門口來往的車輛絡繹不絕。袁紹大婚的消息早已傳遍中原,各路達官顯貴、文人雅士紛紛前來道賀。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這絕不僅僅是一場普通的婚禮。
“袁將軍這是要借勢啊。”城東驛館的老吏一邊抹著汗,一邊指揮著幾個壯漢將一塊碩大的青石墩挪到院中央。
石墩通體青黑,表麵粗糙不平,估摸著足有一百五十斤重。驛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又指了指旁邊另外三個稍小些的石墩:“按照袁將軍的吩咐,每個驛館各放一套,五十斤、八十斤、一百斤、一百五十斤。記住了,有人來舉就讓他舉,但彆多嘴。”
幾個驛卒麵麵相覷,不明白這大婚期間為何要設這般古怪的安排。但他們知道,袁家的事,問不得。
與此同時,城中最豪華的醉仙樓上,袁紹正倚窗而立。他身著朱紅色喜服,腰間玉帶閃爍,麵容俊朗,卻隱隱透著一絲疲憊。樓下街道上,一隊隊賓客正在家丁的引導下向甄府方向行進。
“主公,按照您的意思,四座驛館都已布置妥當。”
袁紹滿意地點點頭,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指著城外絡繹不絕的車馬,“你們看到了嗎?天下豪傑正聞風而來。”
逢紀立刻接話:“主公威名遠播,四方誌士皆願投效,此乃天賜良機!”
袁紹轉過身,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芒,“我要借這場婚宴,廣納天下英才。”
逢紀走到許攸身旁,與他並肩而立。“主公誌在天下,這些江湖人士雖然粗鄙,但其中不乏可用之才。況且...”他壓低聲音,“這次來的人,可不隻是衝著主公的名頭。”
許攸目光一凝。他當然明白逢紀的意思——甄家在江湖上的影響力遠超過一般商賈。傳說甄家祖上與墨家、陰陽家都有些淵源,家傳武學更是神秘莫測。甄薑雖為女子,但二十出頭便接掌家族大權,手段不凡。
而你們——他指了指許攸和逢紀,“負責接待這些江湖客。”
許攸眉頭微皺,“主公,江湖人士魚龍混雜,恐怕...”
“正因如此才需要你們把關。”袁紹打斷他,“許子遠慧眼識人,逢元圖長於交際,此事非你二人莫屬。”
逢紀立刻躬身應諾:“臣必不負主公所托。”
許攸見狀,隻得跟著行禮,但心中已有計較。他素來瞧不上逢紀那套阿諛奉承的本事,如今卻要與之共事,實在不快。
離開偏廳後,許攸快步走在回廊上,試圖甩開逢紀。然而逢紀卻像影子一般緊隨其後。
“子遠何必如此匆忙?”逢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既然主公將重任交予你我,不如商議一下如何行事?”
許攸停下腳步,轉身麵對逢紀那張總是掛著假笑的臉,“元圖兄有何高見?”
“依我之見,當先擬一份名單,將有名望的豪傑單獨列出,重點接待。"逢紀撚著胡須道,"至於那些無名小卒,打發些銀錢便是。”
許攸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元圖兄此言差矣。英雄不問出處,當年陳涉不過一介戍卒,不也成就了一番事業?”
“真是怪事,”許攸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主公怎麼會看上這些江湖客的?還讓你我來應對這些烏合之眾?”
身後傳來一聲輕哼。逢紀正倚在朱漆廊柱旁,一手撚著胡須,臉上帶著幾分譏誚:“子遠啊子遠,你當真不知道麼?主公不會沒跟你說過吧?”
他走近幾步,聲音壓低:“憑借你我跟主公的關係,主公跟我講了能沒跟你講?”
許攸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風吹動他寬大的衣袖,
“哦!你說那件事情啊,”許攸忽然拍了下額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語速刻意放慢,“說了,說了。主公確實提過。”
逢紀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銳利:“那你剛才那番話是何意?”
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遠處傳來家仆收拾茶具的叮當聲,一隻烏鴉落在庭院的古柏上,發出嘶啞的鳴叫。
許攸攏了攏衣袖,眼睛卻避開逢紀的視線:“我隻是...不太明白主公的用意。”
“那些江湖術士,怎麼看都不像能成大事的樣子。”
“主公說什麼過幾年天下將亂...”他嗤笑一聲,“大漢四百年基業,豈是區區太平道能撼動的?”話一出口,許攸便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偷眼觀察逢紀的反應,後者果然皺起了眉頭。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逢紀的語氣忽然變得冷淡,“主公並未告訴你詳情。”
庭院中一陣風過,卷起幾片落葉。許攸感到一陣尷尬和惱怒爬上心頭,臉上卻強裝鎮定:”我怎會不知?主公說太平道在民間廣收門徒,有"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謠言流傳...但這些不過是癡人說夢!”
“癡人說夢?”逢紀冷笑一聲,突然湊近,聲音壓得極低,“那你可知太平道大賢良師張角如今已有徒眾數十萬?遍布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各地渠帥暗中囤積糧草、打造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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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攸聞言一驚,腳下不自覺地後退半步。
“這...這不過是道聽途說。”他強辯道,嗓子卻有些發乾,“大漢雖有宦官亂政,但根基猶在。各地郡守、州牧皆效忠朝廷,數萬禁軍拱衛京師...一群裝神弄鬼的道士能成什麼氣候?”
逢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搖頭歎息:“子遠啊,你讀聖賢書太久,已不知民間疾苦了。”
“你看看這大漢如今,流民遍地,餓殍載道;朝廷賣官鬻爵,十常侍橫行;邊疆戰事不斷,賦稅年年加重——百姓如處水火,隻待有人振臂一呼!”
一陣悶雷自遠方滾過,天空不知何時已烏雲密布。許攸望著陰沉的天色,心中突然湧起一陣不安。他想起前日路過城南看到的景象:衣衫襤褸的百姓排著長隊領取一碗稀粥,其中有白發老者、懷抱嬰兒的婦人,他們眼中透出的那種絕望與麻木...
“即便如此,”許攸仍不願承認,“太平道不過烏合之眾,缺乏兵器甲胄,更無名將統帥...”
“哈!”逢紀突然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庭院中顯得格外刺耳。
“你以為主公為何要結交這些江湖客?正是要在亂起之時,掌握一支不受朝廷管束的力量!”他眼中閃爍著野心勃勃的光芒。
“天下大亂,正是英雄建功立業之時!”
許攸震驚地望著逢紀狂熱的表情,忽然覺得這位往日熟悉的同僚變得陌生起來。一滴冰涼的雨落在他的額頭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要下雨了,回去吧。”逢紀拍了拍許攸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等亂世真的來臨,你就會明白主公的遠見了。”
許攸站在原地未動,雨水漸漸打濕了他的衣襟。他看著逢紀離去的背影,耳邊回蕩著那些江湖術士離去時的古怪歌謠:“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許攸蒼白的臉色。他忽然意識到,或許這個世界,真的即將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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