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名身著灰色道袍、須發皆白的老者緩步入帳。他麵容清臒,雙目卻炯炯有神,手中一柄拂塵隨風輕擺。
“貧道玄微子,見過盧中郎將。”老者拱手行禮,聲音清越如磬。
盧植審視著來人:“道長有何指教?”
玄微子微微一笑:“將軍所慮者,無非張角為何棄易就難,舍伏擊之地而取廣宗堅城。”
盧植眼中精光一閃:“道長如何知曉?”
“天機不可儘泄。”玄微子拂塵輕揮,“貧道隻告知將軍,張角此番轉向,非為守城,實為設局。廣宗城外十裡處有片窪地,雨季積水成澤,如今雖已乾涸,卻仍是死地。”
宗員突然插話:“道長既知如此,為何不早報官府?”
玄微子看向宗員,目光深邃:“貧道雲遊四方,今日方至。況且...”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有些事,早了無用。”
盧植揮手示意宗員稍安勿躁:“道長是說,張角欲誘我軍入澤?”
“非也。”玄微子搖頭,“澤地隻是其一。張角主力實則藏於廣宗以北二十裡的山林中,待將軍攻城時,斷你歸路。”
帳中一時寂靜。盧植盯著地圖,手指在玄微子所說的位置輕輕敲擊。若真如道士所言,那麼張角的計劃確實狠毒——佯裝守城,實則圍殲。
“道長為何助我?”盧植突然問道。
玄微子淡然一笑:“黃巾亂世,生靈塗炭。貧道雖方外之人,亦不忍見百姓遭難。”
“將軍若信貧道,可分兵兩路。一路佯攻廣宗,一路埋伏於山林之外。待張角出山,可一舉擊之。”
盧植沉思良久,終於點頭:“道長高見。不過...”他目光如電,“道長究竟何人?”
玄微子笑而不答,隻是從袖中取出一枚青銅令牌放在案上。盧植一見令牌,麵色驟變。
“原來如此。”盧植肅然起敬,“有勞道長了。”
殘陽如血,將廣宗城外的原野染成一片赤紅。
張角立於戰車之上,寬大的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手中九節杖直指天際。他身後,數萬黃巾軍如潮水般湧向城牆,喊殺聲震天動地。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張角高舉法杖,聲音如雷貫耳,“今日便是廣宗城破之時!”
城牆上的守軍早已疲憊不堪,箭矢所剩無幾,滾木礌石也已耗儘。守將扶著城牆,麵色蒼白如紙。
“大人,我們撐不住了!”副將聲音顫抖,“賊軍已攻上城頭!”
他望著前方洞開的廣宗城門,蠟黃臉上閃過一絲笑意。三萬黃巾軍如潮水般湧向城門,士兵們頭戴黃巾,手持各式兵器,腳步聲震得大地微微顫動。
“大賢良師,先鋒部隊已攻破南門,城內守軍潰不成軍!”一名傳令兵單膝跪地,聲音中難掩興奮。
張角微微頷首,手中九節杖輕輕點地:“傳令下去,主力即刻進城,務必在天黑前控製全城。”
身後數萬黃巾軍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黃色頭巾彙成的海洋開始向廣宗城湧動。
自巨鹿起兵以來,他的隊伍不斷壯大,如今廣宗唾手可得,以此為據,北上可圖冀州,南下可威脅洛陽。正思索間,忽聞東方傳來異常聲響。
那不是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