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蜿蜒的官道上揚起一片昏黃的煙塵。董卓騎在黝黑的西涼駿馬上,身後跟著兩千湟中義從和秦胡兵。
這些來自隴西的剽悍士卒此刻卻顯得有些拘謹——冀州平原一望無際的麥浪讓他們想起家鄉光禿禿的山梁。
“文優啊,”董卓粗獷的聲音打破了行軍中的沉默,"此番奉詔接替盧植,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你說,我們該如何在這冀州大展拳腳?”
李儒騎著一匹瘦馬,與董卓並轡而行。聽到董卓的問話,他輕輕搖頭,嘴角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主公,此番就當是遊曆吧。”李儒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切莫急功近利。”
董卓濃眉一皺,臉上的橫肉微微抖動:“此話怎講?盧植久攻廣宗不下,正是我輩建功之時!”
“主公且把此番當作遊曆便好。”
李儒環顧四周廣袤的平原,遠處隱約可見黃巾軍盤踞的廣宗城牆。
他輕歎一聲:“主公請看,這冀州平原千裡,無險可守。我們帶來的湟中義從擅長山地作戰,秦胡兵更是習慣西北荒漠。在這平原上,如何發揮所長?”
“再者,”李儒繼續道,“臨陣換帥乃是兵家大忌。盧植雖一時未能攻克廣宗,但畢竟熟悉敵情。陛下此時突然下詔由主公接替,恐怕...”
董卓眼中閃過一絲警覺:“文優是說,陛下另有所圖?”
李儒微微頷首,卻不點破,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遠處漸暗的天色。暮色中,幾隻烏鴉盤旋而過,發出刺耳的鳴叫。
董卓沉思良久,粗壯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馬鞭。
他雖勇猛善戰,但對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卻總感到力不從心。半晌,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文優,你素來多智。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李儒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他壓低聲音道:“主公明鑒。如今朝中十常侍與何進明爭暗鬥,盧植被撤,背後必有張讓等人的推手。我們貿然建功,反而會成為眾矢之的。”
一陣涼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土。董卓感到一絲寒意,不由得緊了緊披風。
“那依文優之見...”
“表麵遵旨,暗中保存實力。”李儒目光炯炯,“廣宗黃巾勢大,非短期可破。我們隻需做做樣子,待朝廷另有安排時,再尋良機。”
董卓大笑,聲如洪鐘:“好!就依文優之計。反正這冀州平原,老子待著也不舒服!”
李儒也露出微笑,但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他望向西方,那裡是洛陽的方向。朝堂上的風雲變幻,遠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更加凶險。
夜色漸濃,軍隊在平原上紮營。篝火點點,映照著董卓沉思的麵容。李儒的話在他心中回蕩,讓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正行走在政治的鋼絲上。
“主公,”李儒遞過一杯溫酒,“涼州才是我們的根基。冀州之行,不過是過客罷了。”
董卓接過酒杯,一飲而儘。酒液滾燙,卻暖不了他心中升起的那絲寒意。他終於明白,在這亂世之中,武力固然重要,但若不懂權謀,終究難成大事。
“文優,”董卓突然問道,“若有一日天下大亂,我們當如何自處?”
李儒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靜觀其變,蓄勢待發。西北之地,進可攻退可守...”
董卓哈哈大笑,拍了拍李儒的肩膀:“有文優在,老子何愁大事不成!”
夜風呼嘯,吹散了董卓的笑聲。
董卓的笑聲在營帳內回蕩,震得燭火搖曳不定。他大手拍在案幾上,震得酒樽裡的濁酒都濺出幾滴。
“這袁本初當真有些意思!”董卓眼中閃爍著玩味的光芒,臉上的橫肉因大笑而顫動。
“朝廷欽犯遭劫,他倒敢這般糊弄陛下,說什麼黑山賊所為?哈哈哈!”
李儒攏袖而立,嘴角噙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帳外夜風嗚咽,吹得牛皮帳幕微微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