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軍師之意,洪不太能理解。”臧洪疑惑問道:“洪未奉詔令,如何能向袁逆宣戰?”
鄭平不假思索地道:“這又不是兩國交戰,何須向天子請示?”
“河北袁逆,擁偽帝叛大漢,天下有識之士,人人得而誅之。”
“臧使君是兗州牧,有蕩逆除賊之權,蕩逆除賊,本就可以不宣而戰。”
“向袁逆宣戰,不過是做給許都的曹操看的。”
“臧使君征戰在前,若有奸臣侵擾其後,是為通敵!”
“如此,可破曹操詭計!”
臧洪恍然大悟。
雖說袁紹擁立偽帝自稱大漢大將軍,但偽帝就是賊,袁紹跟昔日自稱彌天將軍的張純沒什麼區彆。
蕩逆除賊都需要向天子請示,那還要臧洪這個兗州牧作甚?
自袁紹擁立偽帝的那一刻起,各州州牧就已經有了掃蕩袁逆的出兵權。
誰若認為掃蕩袁逆是無故出兵,那麼誰就是私通袁逆的奸臣。
雖說在律法上有一定的爭議,但兗州旁邊還有一個青州。
劉備要力挺臧洪,曹操也得閉嘴。
這便是鄭平讓臧洪向袁紹宣戰的底氣。
曹操忍了,就不能再對兗州用詭計。
曹操忍不了,劉備就有理由對曹操用兵。
玩陽謀、占道義,曹操能,鄭平同樣能。
“洪,謝鄭軍師贈計。”臧洪起身,再次向鄭平施了一禮。
臧洪長於內政民生,對大局大勢的把控並不擅長,同樣也不擅長應對曹操的陰謀詭計。
如今有了鄭平的贈計,臧洪對眼下的局勢多了幾分清晰的認知。
又聊了一陣,臧洪著急返回東平國重掌兵權,鄭平也不阻攔。
倒是張飛對高順念念不舍:“伯平,俺跟你講啊,青州多鐵礦,隻要你肯來,俺可以給你打造重甲的。”
高順抬頭看了一眼臧洪,婉拒道:“順曾聞,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臧使君待順頗厚,亦是仁德君子,順又豈能棄臧使君而去?”
張飛見高順從始至終,都不受利益誘惑,對高順更是欽佩。
常言道:烈女不更二夫,忠臣不事二主。
忠義重情之人,最是令人肅然起敬。
張飛舉樽敬道:“伯平忠義,俺最是欽佩。若伯平有閒暇,可來青州尋俺,敘朋友之誼。”
高順亦是回敬道:“能與翼德相識,亦是順的榮幸。”
禮送臧洪和高順出城,張飛不由感慨:“伯平忠義之人,隻可惜俺不及大哥,難以替大哥招攬。”
鄭平搖扇輕笑:“翼德你是身在局中,不識大勢。”
“高伯平忠義,不肯事二主,若讓其棄臧子源而去,有違其忠義,也會毀其名聲,即便去了你的銳士營,高伯平也難以釋懷。”
“倒不如換個思路。”
張飛眼前一亮,湊近問道:“軍師,你就彆藏著掖著了,如何換個思路?”
鄭平羽扇一掃:“隻要臧子源奉使君為尊,高伯平自然就會歸於使君麾下,既不會壞高伯平的忠義之名,亦可令高伯平的陷陣之威知名於世。”
張飛恍然大悟,撫掌讚道:“不愧是軍師,俺怎麼就沒想到呢!既然伯平不忍舍棄臧子源,那就直接讓臧子源也替大哥效力。”
“妙啊!”
頓了頓,張飛又問道:“軍師,接下來我們去何處?”
鄭平看向濟北國方向:“先去濟北國見鮑信吧,鮑信雖然是使君舉薦的濟北相,但鮑信跟曹操是故友,得先確認鮑信的立場。”
雖說州牧有郡國太守國相的任免權,但臧洪這個兗州牧比較佛係,一心專注於兗州民生,極少主動去安插親信。
因此這兗州郡國的太守國相,幾乎就沒怎麼變過。
辭彆應劭,鄭平和張飛徑直前往濟北國的治所盧縣。
而在另一邊。
臧洪和高順返回東平國壽張城,召集了城內的文武,決定向袁紹宣戰。
當即就有郝萌的親信鄭虎出列反對:“陛下有口諭,讓我等去陳留迎駕,使君這個時候向袁紹宣戰,卻是何意?”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接二連三的,六七個兗州武將紛紛出列反對。
看著這群眸有傲氣的悍將,臧洪的眼神也逐漸變冷:“是迎駕,還是宣戰,還輪不到你們來置喙。這是命令,而不是商議。”
鄭虎卻是不懼:“使君,我等以為,此事應該跟郝將軍商議後再決定。不顧陛下口諭而向袁紹宣戰,請恕末將不敬之罪。”
臧洪冷笑:“你竟也知道你有不敬之罪?既然不敬,又該如何領罰?”
鄭虎愕然。
我這是給你留臉,你居然真敢問罰?
高順出列:“不敬之罪,當杖刑三十,以儆效尤。”
鄭虎聞言大怒:“高順,你敢害我?”
高順冷冷的掃了鄭虎一眼:“本將官職高於你,你卻直呼本將之名,罪加一等,應當杖刑四十。”
鄭虎勃然變色,罵道:“高順,我是郝將軍麾下,輪不到你來管!想杖刑我,你得拿郝將軍的軍令來。”
“放肆!”臧洪拍案而起:“鄭虎,你眼中可還有我這個兗州牧?”
鄭虎見臧洪要立威,哪裡肯屈服,大笑道:“臧使君,我敬你是州牧,才稱呼你一聲使君。”
“但你彆忘了,你這兗州牧,是我等兗州人推舉你你才當上的。”
“沒有我等兗州人支持,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廣陵功曹。”
“這人不要忘本!張司徒和陳尚書能讓你當這兗州牧,也能讓你當不了這個兗州牧。”
在召集文武之前,臧洪其實對自己在兗州的名望還是有自信的。
自信不用殺人也能立威。
鄭虎的態度,讓臧洪真正明白了鄭平那句“臧使君,你該拔劍斬將了”。
“高將軍,立斬此賊!”臧洪殺意一起,氣息就變得渾厚。
好歹是在幾十萬討董盟軍前祭祀天地宣讀了討董檄文的人,臧洪平日裡不發怒就是一個謙謙君子,這一發怒比猛虎還令人驚懼。
話音一落,高順如迅疾的獵豹一般,踏步拔劍,來不及反應的鄭虎直接被利劍刺穿,隨後抽劍,鄭虎瞪著死不瞑目的雙目,頹然倒下。
“還有誰,要反對的嗎?”臧洪怒掃眾文武,如一頭暴怒的獅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