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兒子野心勃勃,讓孫文宴怒火中燒;三兒子認命認得太清醒,也讓他生氣。
什麼都說了,就是沒說要回江南。
孫文宴輕歎一聲,將一個匣子緩緩推至孫安豐麵前。
“打開看看。”
孫安豐心中已然有數,順從地接過並打開了那隻輕盈卻又沉重的匣子。匣內紙張輕輕疊放,仿佛承載著千鈞之重。
他小心翼翼地翻動這些紙張,逐一瀏覽起來,目光銳利而深邃。
一共三頁紙,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記載著一到兩位官員的詳儘信息,既有世代顯赫的公卿貴族,也有新近崛起的高官顯宦,文臣武將一應俱全。
孫文宴並非不通情理、獨斷專行的大家長。在這關鍵時刻,他展現出了頗為民主的一麵,居然將選擇的權利交給了孫安豐自己。
孫安豐比孫文宴在長安待的時日更久,這些官員即便未曾親眼見過,也至少對他們的家族事跡有所耳聞。
腦子裡隻剩一個想法——你可真是我親爹啊!
哪有這樣“坑”兒子的?
放尋常人家這或許算是“坑”,但在孫家,卻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救贖。
難怪官媒對孫文宴的要求閉口不談,因為實在是太奇葩了,讓人難以啟齒。
孫文宴精心挑選了五位備選的親家,無一不是長安城內根基深厚、聲望顯赫的大族。
這些親家的選擇,看似偶然,實則蘊含深意,他們之間一個尤為引人注目的共同特征便是——家有“潑婦”。
不論孫安豐未來嶽父的脾性是軟是硬,但他的嶽母一定不好惹。
當然,孫文宴此舉並非有意為難孫安豐,而是深謀遠慮留著“對付”朱瓊華的。
孝道的大棒壓下來,小輩往往處於弱勢,稍有行差踏錯,便可能遭受無情的指責與非議。
若是此時有一位在長安城中根基穩固、性情潑辣且不畏強權的嶽母站出來,也能讓朱瓊華有所顧忌。
宅鬥,不一定是媳婦鬥妯娌、婆母,也可以是嶽母鬥婆母啊!
這幾年,孫文宴也看明白了,留質長安的家人中,兒子比妻子更可靠。半路夫妻難做到同甘共苦,父子血脈卻能維護共同利益。
為了鞏固這種可靠性,他就不能讓小夫妻倆被朱瓊華鉗製住。
長安受北朝鮮卑婦人“悍妒”之風影響甚重,但自古以來社會對於女子的期望與規範,始終是溫婉賢淑、端莊大方。在傳統美德的熏陶之下,撒潑撒到明麵上的並不多。
長安悍婦雖多,但孫文宴的要求卻更為苛刻——她們不僅要潑悍,還要知理明儀。
換言之,即便是偶爾需要用撒潑來展現自己的立場與決心,也不能像鄉野婦人那般通過在地上打滾、無理取鬨的方式來爭取權益或宣泄情緒。而是要撒得有理有據,精準擊中要害,讓旁觀者啞口無言。
孫文宴的既要又要還要,不止停留於此。
家庭中若是母親強勢,女兒通常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表現,要麼唯唯諾諾、膽小怕事,要麼就學著母親的樣子,變得同樣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