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真的“成了”,鬱修明恐怕就不是今天這般不鹹不淡地勸兩句了事了。
柯樂山臉上的窘色褪去,多了幾分真切的喜色,連忙道:“已經挑了幾個日子,送到靳家讓他們擇選了,估摸著過幾日就能定下來。”
杜和兒在一旁靜靜聽著,暗自把這事記在心裡。雖不清楚柯樂山和靳家娘子的具體背景,但回頭讓下人打聽一下便是。喜酒或許因身份懸殊喝不上,但隨大流送份賀禮卻是可行的。
幾人正說著話,就見樓梯口傳來一陣動靜。
幾位打扮精致的小娘子被隨從簇擁著下樓,文會尚未完全結束,但已有不少人提前告辭。
為首的正是那位從洛陽來的桃花姬娘子,路過時,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吳越,又落在了他身旁的杜和兒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移開。
吳越的戒心向來極強,察覺到陌生的打量,立刻抬眼望了回去。待看清是位衣著華貴、看似無甚威脅的高門娘子,臉上的冷意瞬間褪去,反倒微微挑起唇角,毫不避諱地直直看了回去。
目光卻隻專注地落在桃花姬娘子的臉上,既不閃躲,也不掩飾,那模樣,在公開場合這般毫無顧忌地打量女子,說一句“登徒子”也不為過。
杜和兒作為女子,直覺向來敏銳。她能斷定,這位洛陽來的楊娘子定然知曉他們的身份,可對方這番打量的目的,她卻猜不透。
更讓她疑惑的是,吳越望過去的眼神裡,沒有半分淫欲,要說“欣賞”也不儘然,反倒透著幾分好奇,甚至還有點……玩味?
仿佛在看一件新奇的玩意兒,而非一位活生生的女子。
公共場合自然不可能有八個鏡頭,讓他們來反複品味揣摩各個當事人的微表情。眾人隻覺得氣氛有些微妙,卻也沒再多想。
幾位娘子和隨從很快走到大堂門口,剛巧和送完顧家老小回來的段曉棠撞了個正著。
然後眾人驚訝的發現,剛才吳越臉上那副奇怪的、帶著探究與玩味的表情,居然有七八分“複刻”到了段曉棠臉上。
段曉棠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不過片刻就收斂了神色。
“啪”的一聲打開手裡的折扇,扇麵上“人之初,性本善”六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字寫得端端正正,瞧著倒像是個對人世間懷揣美好向往的正人君子。
可惜少有人知道,這折扇的背麵寫著一行小字——你說咋辦就咋辦。
那股子“鹹魚擺爛”的味道,蓋都蓋不住。
段曉棠抬眼瞧見不遠處的吳越,頂頭上司近在眼前,不打招呼說不過去,便收起折扇,微微頷首,“七公子。”
隨即視線一轉,落到了正埋頭啃玉露團的寶檀奴身上。這下不用猜了,吳越杵在這兒,果然不是來觀光的。
吳越一看剛才段曉棠的表情,大概就知曉她在想什麼了。
調侃道:“也沒那麼難看嘛!至於避之不及地拿桃花姬祭河伯嗎?”
黃河河神通常稱之為河伯。
說的就是範成明那盒從陳靈芝梳妝台上順來的桃花姬,被段曉棠三言兩語忽悠,扔進了黃河。
段曉棠一聽這話,立刻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把責任撇得乾乾淨淨,“那是你沒見過畫毀了的樣子。”
杜和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吳越和段曉棠盯著楊娘子看,不是看人家的容貌,是在看她臉上的妝容。
桃花姬的“威力”,她怎會不知道。
隻不過不知為何行軍途中,會有桃花姬這般格格不入的物品出現,還被扔進了河裡。她雖好奇,卻也知不該多問。
作為旁聽者鬱修明和柯樂山一知半解,腦子裡瞬間腦補出一場大戲。
難不成他們行軍期間,為了祈求渡河平安,真的活祭了一位名叫“桃花姬”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