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婉婉來說,這場文會從開場到落幕,最大的變化不過是身邊香香軟軟的小姐姐們,都變成了香香醉醉的模樣。
酒不醉人人自醉,畢竟是在外頭,沒人敢真的喝到爛醉如泥失了體麵。
可每個人下樓時,腿腳都不約而同地帶著幾分虛浮的軟,連平日裡最穩當的娘子,都得扶著欄杆慢慢走。
顧盼兒帶著幾分酒意,在春風得意樓門口忙著送客,聲音軟乎乎卻依舊周到,“趕明兒我給各位姐姐下帖子,我們再好好聚聚!”
見有人腳步踉蹌,又急忙叮囑,“小心腳下!”
眼瞅著一個陌生男子走上前要扶人,顧盼兒瞬間清醒了幾分,警覺地問道:“這是你家人嗎?”
微醺的女子抬眸,看清來人後輕輕點頭,語氣帶著幾分依賴,“是我夫君。”
其實所謂“生麵孔”,未必是真的麵生,更多是形象氣質實在不搭。
就像王玉耶和馮睿達那樣,一個是溫婉貴女,一個是無賴橫子,站在一塊兒總讓人覺得“畫風不符”。
不過這夫妻倆的事,在場眾人多有耳聞,倒也不會認錯鬨笑話。
王玉耶臉頰泛著紅暈,醉意明顯卻沒到認不清人的地步,偏生借著酒勁裝瘋,馮睿達剛一靠近,她就揚手往他胳膊上拍,力道說輕不輕、說重不重。
氣得馮睿達皺眉,卻又沒法真跟醉鬼計較,隻能轉頭吩咐身後的婢女,“扶好夫人,彆讓她摔著。”
安頓好王玉耶,馮睿達又看向兒子馮昊麟,“跟上,回家了。”
馮昊麟卻站著不動,小臉上滿是期待,“我想去表叔家,和安兒一起睡。”
馮睿達抬眼看向李君璠,李君璠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那就走唄,衣裳行李都是現成的。”
說著彎腰撈起馮昊麟,一把塞進自家馬車裡,李弘安正在裡頭翻天。
李君璠探頭進去囑咐,“收收心,彆在馬車上折騰,回家再玩!”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讓廚房給你們做好吃的。”
兒子有了去處,馮睿達轉向王光照,“二十九娘,走吧!先送你回去!”
喧鬨了整整一日、幾乎占儘東市頭條的春風得意樓,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此時還留在樓裡的,要麼是沾親帶故的關係戶,要麼就是文會籌備組的核心人員,沒了先前的熱鬨,倒多了幾分鬆弛的愜意。
顧盼兒坐在靠窗的桌邊,手裡握著一支狼毫筆,在簿冊上一筆一劃地記錄,哪些原定的參會人員來了,又各自帶了幾位同伴,都得一一記清,好為下次活動做準備。
孫無憂倒是坐在一旁,有心學著怎麼籌辦一場專屬於女子的文會。
場地、物資和人脈資源,究竟哪一頭更難辦到,或許對每個人來說,答案都不同。
但最難的,大抵是那份敢為天下先的勇氣,敢把女子的詩文和心意,堂堂正正擺到世人麵前。
不遠處的角落,薑永嘉正和陳賬房湊在一塊兒撥算盤,算珠碰撞的劈裡啪啦聲,成了此刻最清晰的背景音。今日的花銷、收入,都得一一核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