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武衛本是孫安豐的半個“娘家人”,按說該全員來給他撐場麵才是。
可架不住營裡還有個武俊江,竇意意是他的外甥女,自家外甥女出嫁,他怎麼可能不去幫忙?
順著武俊江這層關係,右武衛的眾人瞬間輩分升級,都成了竇家的“半個親戚”,比起在孫家陪一群不熟的江南士族尬聊,自然更樂意去竇家湊熱鬨。
更何況此刻的孫家,聚著一群江南士族子弟,說話滿口“之乎者也”,聊的不是詩文就是族中舊事。
右武衛的這幫武將,平日裡開口不是軍營軼事就是練兵心得,兩邊根本沒共同話題,湊在一起簡直是雞同鴨講,多待一秒都覺得彆扭。
說曹操曹操到,範成明帶著一群穿得喜慶的小將官,大搖大擺地闖進了新房,人還沒進門,嗓門先傳了進來。
“孫三!孫三!收拾妥當了沒?該出去迎親了!”
孫安豐正對著銅鏡整理喜服的領口,聞言頭也不回地甩了句,“急什麼?還沒到吉時,早著呢!”
範成明一進門,目光就被孫安豐的臉吸引了,幾步湊到他跟前,伸手就要去戳他的臉頰,“上妝啦!”
一旁的薛留早就憋了半天,迫不及待地“告密”,“江南風俗如此,新郎成婚都得這麼打扮,說是顯喜慶。”
範成明圍著孫安豐轉了兩圈,左看右看,最後挑了挑眉,點評道:“太素了!”
他說的“素”,是真覺得妝容太淡,沒有女子那般豔麗。
孫安豐臉上隻敷了層薄粉,眉梢修得整齊,唇脂也是淡紅色,在範成明眼裡,跟沒化妝差不多。
聽到“太素了”這三個字,秦景腦子裡瞬間閃過一段不堪回想的記憶,下意識地拉了拉薛留的衣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遠離是非中心。
雖然範成明不大可能在這會兒胡鬨,但他萬一興致上來,難保不殃及無辜的池魚。
薛留雖不知道範成明過往的“豐功偉績”,但見秦景都退了,也跟著往後挪了挪,默默站到了角落。他向來不摻和這些熱鬨,躲遠點總沒錯。
範成明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轉頭對著身後一個打哈欠的年輕人招呼道:“華清,你來看看,孫三這妝是不是太素了?”
靳華清這會兒眼皮都在打架,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以他和武家、竇家的轉彎親關係,本該去竇家幫忙才對,此刻卻跟著範成明來孫家,明擺著是竇家派來的“探子”,看看孫家這邊有沒有出什麼幺蛾子,順便催催進度。
孫安豐見他這副精神萎靡的樣子,忍不住關切地問:“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靳華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語氣裡滿是怨氣,“孫三公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哪知道我等值夜寒衾孤枕的苦!”
自從武俊江和孫安豐一團亂麻的家事暫時理清楚,右武衛其他將官就失去了夜班自由,不得不又開始排班。
昨夜正好輪到靳華清這個小倒黴蛋。
抱怨歸抱怨,靳華清還是走上前,捧著孫安豐的臉仔細端詳了片刻,點點頭附和道:“確實是素了點,眉形太淡,唇脂也不夠亮,跟你這大紅喜服不搭。”
孫家負責梳妝的婢女,平日裡隻給女眷化妝,少有給男子上妝的經驗,手法生疏得很。
孫安豐本就覺得這妝容有些彆扭,聽靳華清這麼說,頓時鬆了口氣,連忙道:“那你……要不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