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宴常年坐鎮江南,時間寶貴,雖然和吳杲私人關係親密,但屬實沒多少閒心教導彆人家的子弟。
若是真要論“專門指點”,縱觀所有皇家子弟,大約隻有先太子吳皓有這個可能。
畢竟吳皓年長,當年孫文宴還沒如今日一般“貴人事忙”,偶爾能提點幾句。
後來孫文宴常年在外,彆說皇子,就連吳杲也少見他麵,更彆提“教導”二字了。
其他人的說法就沒這麼正式了。
有的說“聽聞孫家有江南美食,特意來嘗個新鮮”,有的說“在家待著無聊,來湊個熱鬨”。
語氣看似隨意,話裡話外卻藏著幾分刻意。
誰都清楚,孫文宴手握南方兵權,是皇帝倚重的“國之柱石”,借著這場婚禮與他搭上關係、結個善緣,將來未必沒有用得上的時候。
當然,這群人裡也有真來辦“正事”的,比如年紀最小的趙王吳淳。
他一進門就捧著明黃色的錦盒,規規矩矩地說明來意,“榮國公,本王替皇祖父、皇祖母來送賀禮。”
好歹曾在大殿上提過幾句孫安豐的婚事,算是過了明路;今日吳淳在帝後膝下承歡,隨口提了句“孫家今日辦喜事”,帝後當即決定派他來送賀禮。
這一舉動,既是給足孫文宴麵子,彰顯對心腹重臣的重視,也是有意讓吳淳借著傳旨送賀禮的機會,在滿朝文武麵前露個臉。
於是乎,明明吳淳是在場皇家子弟中年紀、輩分最小的,卻因“帝後代表”的身份,在幾番推辭後,越過一眾叔叔、叔祖、姑祖母,被請上了首席。
他穿著一身簇新的錦袍,坐姿端正,雖麵上帶著幾分孩童的拘謹,卻沒半分失禮,看得吳越暗自感慨。
皇家的孩子本就比尋常人家早熟,可看到吳淳今日的表現,從容應對滿堂貴戚文武,說話條理清晰,舉止進退有度。
吳越還是忍不住回想,他像吳淳這麼大的時候,在做什麼?遍尋腦海,似乎沒做過任何值得特彆記憶的事。
既沒乾過值得誇耀的大事,也沒闖過塌天的大禍,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王孫公子。
更彆說像吳淳這樣,代表帝後出席重要場合,在滿座權貴麵前穩住陣腳了。
吳越甚至忍不住假想,將來寶檀奴若是這般“出息”,他大概不會感到“與有榮焉”,反倒會心疼。
她有父親,沒必要這麼小就學著察言觀色、汲汲營營,她本該有更自在的童年,不必過早卷入這些權力糾葛。
吳淳雖坐到了首座,卻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既不能像孩童那樣天真邀寵,惹人笑話;又沒完全掌握成人之間的虛與委蛇,不知該如何與滿座權貴寒暄。
沒過多久,他就成了眾人交際圈裡第一個“出局”的人,隻能端著茶杯,安靜地坐在上首,看著眼前的熱鬨,徒作壁上觀。
吳越此時此刻全無一點同族長輩的慈愛,大喜的日子,他一點都不想和糟心的親戚們打交道。
若是和呂元正、範成達說話,有搞小圈子之嫌。
吳越便尋上了另一個安全人物——中書侍郎虞建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