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正拈著一塊冬瓜糖往嘴裡送,聞言抬眼,輕輕搖了搖頭,糾正道:“不是聽說,是一定會是他去。”
尋常人可沒馮睿晉那本事,更沒他那麼硬的靠山,這種稽查地方大營的活,本就得罪人,想全身而退難上加難。
也就他,能把這事辦得又乾淨又漂亮。
誰都知道地方大營水深,先前朝中派去並州大營地盤的官員,隨著元宏大謀反,拔出蘿卜帶出泥,不知牽連了多少人,輕則丟官,重則下獄。
唯獨馮睿晉,順藤摸瓜揪出了不少營中蛀蟲,既沒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又給朝廷交了份漂亮的答卷。
這就是口碑。
傳聞兵部上下已經默認,但凡遇到這種需要深入龍潭虎穴的外差,都推給馮睿晉。
他年輕力壯,又有手段,最合適不過。
旁人都覺得這是苦差事,避之不及,馮睿晉倒像是樂在其中,每次去稽查,都跟去赴宴似的,一點不怵。
關乎全營的大事,項興朝哪能不上心,連忙追問,“阿照,你可知他有何喜好忌諱?我們也好提前做些準備,彆到時候失了禮數,或是撞了他的忌諱。”
旁邊列坐的一眾小將官也紛紛豎起耳朵,眼神裡滿是關切。
馮睿晉的脾氣秉性,直接關係到幽州大營這次能不能順利過關,他們這些基層將官,自然不敢怠慢。
盧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地思索片刻。
他太清楚如今幽州大營的狀況了,當家的解正誼一派,雖說掌了權,卻沒能全麵掌控營中勢力,底下還有好些暫時被按下去的派係,正憋著勁想找機會搞事情。
想當初,每逢朝廷稽查,盧茂都坐立難安。
因為誰都知道,大營裡的人屁股底下都不乾淨,真要細查,沒幾個能完全脫身。
而眾所周知的,馮睿晉是個狠人。
盧照沉吟片刻,“新蔡郡公文武雙全,做事向來是公事公辦,不偏不倚。”
馮家畢竟是軍中出身,差點自立山頭的派係。
軍中那些彎彎繞繞、陰私手段,哪樣不是他們玩剩下的?想在他麵前耍花樣,純屬自討苦吃。
若是換了段曉棠那種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正派人,好些事恐怕都沒得商量。
但馮睿晉不一樣,他懂軍營的規矩,也知變通,好些事反倒有商榷的餘地。
解正誼那一派也不用太擔心,馮睿晉不是那麼容易被人蒙蔽的,想把他當刀子對準解正誼,沒那麼簡單。
除非馮睿晉順應時勢,自願做那把刀。
項興朝聽得心頭稍定,又追問:“那他的喜好呢?總不至於一點偏好都沒有吧?”
盧照拖長了調子,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若說愛好,那就是他愛尋人喂招,以武會友。他這人,見了好身手,比見了金銀珠寶還高興。”
項興朝眼睛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幽州大營如今是何班底,盧照還能不清楚嗎?武藝堪稱大家的,多能歸入“牲口”一類。
提出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要年輕點的,新蔡郡公欺幼不欺老。”
項興朝剛提起來的勁頭,瞬間泄了一半,苦笑著搖頭,“大營的情況,你還不清楚嗎?”
這些年青黃不接,好些好苗子都在上次東征時折損了,現在營裡能拿得出手的年輕好手,真是沒幾個。
盧照沒接話,隻是重新拿起一塊冬瓜糖,慢悠悠地往嘴裡送,一副這事跟我沒關係的模樣。
他如今轉投南衙,已不算幽州大營的人,犯不著為這事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