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燒最特彆的,便是這股霸道的香氣和辛辣的口味,一聞便知是沒摻水的正品。
項興朝探頭往酒壇中張望,隻見酒液清亮而幽深,宛如一口古井,在昏暗的庫房裡泛著微光。
在惜命之人看來,地瓜燒雖口味酷烈,卻有一個極大的好處。酒液澄亮透明,甚至比尋常的井水、河水還要乾淨。
一般的毒藥製備粗糙,投進渾濁的酒水中或許還能隱藏片刻,可若是投入地瓜燒這樣清澈的烈酒裡,立刻就會顯形,根本藏不住。
不過除了右武衛一幫“苟聖”,旁人很少會想到這麼“要命”的細節。
項興朝從夥計捧著的托盤裡取過一個長柄竹筒,探入酒壇中,舀了半筒酒,仰頭便一飲而儘。烈酒入喉,帶著灼熱的暖意,順著喉嚨滑入腹中,瞬間驅散了秋日的微涼。
忍不住讚了一聲,“好酒!夠勁!”
羅滿為在一旁看得暗自咂舌不已,深耕杏花村日久,連帶著他的“審酒觀”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喝什麼新豐酒、石凍春或許還帶著幾分附庸風雅的意味,但愛地瓜燒和伏特加那一口,還能這般爽快下肚的,才是真正懂酒、好酒之人。
全然忘了,自家也釀了不少度數低的鮮花酒、果酒。
不過,這些東西,大多是做了地瓜燒的搭頭。
項興朝嘗過第一壇,便將後續的驗酒工作交給了手下。
反正這些將士個個都能喝酒,讓他們隨機抽查,反倒更放心。
在遼東那樣的苦寒之地,酒水是將士們驅寒暖身的必需品,他們對酒的好壞,比常人更有發言權。
與外人猜測不同的是,杏花村上上下下,從掌櫃到夥計,酒量其實都不差,但他們很少在工作時喝酒。
就連負責驗酒、品酒的老師傅,通常也是嘗一口便吐掉,隻靠舌尖分辨酒的好壞,少有真的將酒咽下。
那種酗酒成性的人,杏花村反而不會招。醉酒誤事不說,還可能監守自盜。
與此同時,外間的幽州軍士,也從剛運來的幾車鬆木桶中間,隨機挑了幾個,倒入清水查看是否有漏水情況。
這一點,杏花村上下反倒並不擔心,每一個木桶出廠前都做過漏水測試。
哪怕真有那麼一兩個漏水之桶,當場換了便是。
杏花村的鬆木桶隨著運酒商隊的拓展,便宜皮實的名聲越傳越遠。
也就是鬆木家具的質量實在一般,這才沒人專門找周木匠打家具。
驗酒的事交給手下,項興朝便跟著羅滿為來到院子裡的小亭子中。
羅滿為早已命夥計在亭內的席案上布置好了酒水和下酒菜,笑著說道:“項郎君,你先在此稍歇,嘗嘗小店的特色酒菜。”
連跟進來隨從們也照顧了,在亭子外擺了幾張小桌,同樣備了酒水飲食,隻是菜式和酒的檔次比項興朝這邊略遜兩三成。
不說這裡頭還有幽州大營的小將官,不是還有句話嗎,閻王好惹,小鬼難纏。這些隨從雖不是主事人,卻也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