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生敏銳地發現,往常最積極的幾個人,今天竟沒露麵。心裡犯嘀咕,難不成是這幾日的菜不合胃口,惹得他們有意見了?
小心翼翼地湊到段曉棠身邊,小聲打探,“將軍,範將軍他們人呢,這都到飯點了,怎麼還不來?”
彆人可能不吃飯,“範桶”怎麼能錯過呢!
段曉棠正拿著筷子撥弄碗裡的青菜,聞言抬眼,語氣輕描淡寫,“他們有更重要的事做,暫時顧不上吃飯。”
周水生更好奇了,眼睛瞪得溜圓,“什麼事能比吃飯還重要?”
段曉棠放下筷子,嘴角微微翹起,帶著點促狹,“還能是什麼?瞧熱鬨去了。”
範成明拉著一群人出營,嘴上說送文書,實則有兩層心思。
一來是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同僚情,擔心去送的文書的“模特”被對方尋機挑釁,正好組團壯聲勢。
但更重要的事情,不就是看那些平日裡總端著沉穩架子的將官們,被金甲震撼到破防、大吃一驚的模樣嗎!
話音剛落,範成明的親兵急匆匆地闖進夥房,徑直走到負責分菜的夥頭兵跟前,大聲說道:“勞煩給裝點方便帶的吃食,範將軍他們在外頭等著,要帶在路上吃!”
再說範成明一行人,自打出了右武衛的營門,就沒正經走直線,東遊西蕩地繞了好幾個圈子,最後連呂元正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晃蕩到哪座大營去了。
直到半下午,太陽漸漸西斜,這幫人才意猶未儘地回營,能記得回家,已經算他們有分寸了。
一進公房,範成明就得意洋洋地拍著桌子,跟眾人炫耀,“我偏不讓他近前,就隔著老遠讓他看了兩眼,急得他直搓手,彆提多解氣了!”
眾人聽著,都跟著哄笑起來。
段曉棠抬眼一掃,發現那套金甲的模特已經換了人,不知經過了幾道手,此刻正穿在韓躍身上。
隨著長安城裡的工匠們在金錢和權勢的雙重激勵下,不斷趕製新的金甲,金色甲胄在長安的保有總數雖不算多,卻也早已不是稀罕物。
不少紈絝子弟都跟風做了樣子貨,偶爾能在酒樓食肆,甚至平康坊見到。
段曉棠這套金甲,勝在工藝極致精致,金鱗紋的雕刻、瑪瑙珍珠的鑲嵌,比尋常紈絝的大路貨高出不止一個檔次,橫空出世時,還是給其他人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也正因如此,範成明帶著金甲在外頭晃悠了一圈,雖賺足了眼球,卻也無形中吸引了不少仇恨值。
段曉棠越發肯定,這副金甲,終究隻能當作私人珍藏,偶爾在親近人麵前展示一下就好。
原本青銅甲的養護是條小眾知識,畢竟以前沒多少人會特意去學怎麼養護過時、用不上青銅甲,可隨著紈絝們跟風製甲,養護的方法竟也漸漸變得大眾化,連軍營裡的將官們都知道了。
段曉棠收回金甲時,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每個部件都被打理得乾乾淨淨,甲片上沒有半點汙漬,顯然眾人在試穿、外帶時,都用了心。
段曉棠心裡清楚,無論是試穿金甲的熱鬨,還是出外遊營的炫耀,都不過是軍營生活裡閒來無事的調劑,湊湊新鮮、圖個樂子便罷了。
真到了戰場上,到了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是選擇造型華麗卻毫無防護性的金甲,還是選擇樸實無華卻能擋刀箭的鐵甲,答案不言而喻。
對於真正的將士來說,能保住性命、贏得勝利的裝備,才是最好的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