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亮是地頭蛇,即便不願親自出麵,也定然有辦法打通各處關節,把馮家的人和棺材送到馮睿達指定的地方。
馮睿達的要求很簡單,在曾經馮睿業、李君玘統率的北征軍遇襲之處,用這些人頭壘一個京觀,以此告慰那些戰死的亡靈。
白智宸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隻恨馮家兄弟沒本事,沒能把掛在皇城上的楊胤和元宏大的人頭也一並取下來,若是能把那兩顆首級也加上,定要在京觀最顯眼的地方給他們安排個最好的位置,才算是真正的告慰亡靈。
隨著趙瓔珞和張法音的離開,小院沉寂了好些時日。
往日裡嬉笑打鬨、聚談閒聊的熱鬨場景少了許多,連院中的柿子樹都似少了幾分生氣,隻餘下風吹葉落的輕響。
這般沉寂持續了好些時日,直到左石青帶著幾幅裝裱完成的畫作登門,才總算給小院添了點動靜。
左文竹對這批畫的評價隻有八個字,“美則美矣,未儘善焉。”
在他看來,這些畫雖勾勒出了人物的容貌姿態,卻少了幾分風骨神韻,算不得傳世佳作。
可對林婉婉等人來說,這話卻半點不影響她們的興致。
有行家認證的“美”,不就行了嗎!
與左石青同來的,還有此前為趙瓔珞繪製《天女散花圖》的劉畫師。
此次請他來,自然不是為了再畫仕女圖,而是要給段曉棠——準確地說,是給段曉棠那身新金甲繪影留形,把金甲的華麗模樣用筆墨定格下來。
劉畫師對段曉棠這群東家向來頗有好感,給錢爽快,從不拖欠,雖偶爾會提些細節要求,卻都圍繞著“美”的核心,從不提那些晦澀難懂的意境要求,正合了他這位“務實派”畫師的心意。
說起來,劉畫師也算個“膚淺”的畫師,比起追求神似,他更擅長捕捉形似,尤其喜歡畫容貌出眾、衣飾華麗的對象。
左石青先前問他“是否會畫甲胄”時,他都沒多想,立刻應聲“會畫”,連具體要畫什麼、怎麼畫都沒細問。
直到進了小院,看見身著金鱗甲、腰佩長劍的段曉棠站在院中,劉畫師才徹底愣住。
劉畫師大為不解,你上次不是抱著貓、慵懶斜倚嗎?但看在這身光彩照人的金甲的份上,再多的嘀咕都壓下去了。
這分明是神甲落人間!
段曉棠隻有一個要求,“先畫我的臉。”
那日祝明月的操作落在眾人眼裡,劉畫師自然明白所圖為何。
好在頭盔一戴,露出的麵部五官不算多,繪製起來比祝明月的仕女圖快了不少。
真正耗費心神的,是鎧甲的細節,每一片甲片的弧度、每一處紋路的走向、每一顆鑲嵌物的光澤,都要細細描摹,半點不能馬虎。
段曉棠的麵部輪廓剛畫完,她迫不及待地摘下頭盔、脫下金甲,隨手遞給旁邊早已躍躍欲試的親兵。
親兵們早就眼饞這金甲,聞言立刻接過來,小心翼翼地穿戴好,站在院中充當“人體模特”。
等眾人都過了穿金甲的癮,又尋來一個木質支架,將金甲拆解後小心掛在支架上。
甲片展開,紋路儘顯,劉畫師站在跟前,能更清楚地觀察每一處細節,臨摹起來也更方便。
接下來的日子,小院便成了劉畫師的專屬畫室。
眾人還特意商量了不同造型的金甲和各種搭配場景,跨馬、揮劍、舉旗……搏虎,最後一項劃掉,段曉棠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