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靳月靈前夫家的一係列操作來看,段曉棠對他們的人品實在不敢恭維。
畢竟靳月靈若真能把持住夫家的產業,當家做主,日子可比再嫁低眉順眼當小媳婦痛快多了。
範成明不像段曉棠這般言行無忌,現代的婆媳矛盾是能吸睛引流、長盛不衰的好話題,可在如今的長安,婆媳不和卻是天大的忌諱。
為人兒媳者的言行被框定在無形的規矩裡,彆說明目張膽地跟婆婆吵架,就算隻是在婆婆說重話時多反駁一句,或是在旁人麵前流露出半分委屈,都可能被貼上“不孝”的標簽。
這兩個字一旦落下,就像潑在白布上的墨,再也洗不掉。
鄉鄰會戳著她的脊梁骨議論,親友會覺得她不懂事,往後就算丈夫再疼惜,她在夫家也永遠抬不起頭,連帶著娘家都會被人非議“教女無方”。
長安雖是天子腳下的富貴地,但對於女子而言,終究不如在老家背靠父母家人自在。出嫁後有娘家撐腰,就算在夫家受了委屈,回娘家哭一場,父母總能為她出頭,可到了長安,一切都成了奢望。
靳華清說到底是武官,常年在營裡,未來充滿不確定性。
長安的幾門親戚,又都遠得很,未必能幫上忙。
能逼得靳月靈寧願背井離鄉、遠嫁長安,可見她前夫家真不是善茬。
他們或許沒對她動過粗,卻擅長用“道德”做武器,一點點消磨她的意誌。
隻要在老家多待一天,就難免被人用“節婦”的標準綁架。
“你丈夫剛走沒多久,怎麼能想著再嫁?”
“婆母還病著,小叔子小姑子還小,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
一旦被貼上“絕情”的標簽,靳月靈在老家就再也彆想抬頭,更彆說再嫁了。
沒有哪個正經人家,會願意娶一個被罵“不孝”、“狠心”的女人。
範成明委婉地表示,“我猜也是這樣。”
她若有個一兒半女,守也就守了,忍也就忍了,多少有個指望。
可偏她沒有。
扶持一大家子,耗上十幾年,那時靳月靈要青春沒青春,要孩子沒孩子,在夫家就是片無根的浮萍,一點著落都沒有。
段曉棠認為靳月靈隻是自己“跑路”,既沒暗害前夫,也沒侵占夫家財物,更沒落井下石,不過是跳出火坑罷了,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至於夫家的老弱,還是那句話,兒媳沒有贍養義務。
從前夫哥去世那一刻,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斷了。
段曉棠眉頭依舊擰著,語氣裡滿是不解,“就算不能好合,至少該好散吧?這樣鬨下去,連最後一點香火情都沒了,對誰都沒好處。我實在想不通,靳娘子前夫家為什麼非要逼著她守節不可?”
範成明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佩刀,語氣帶著幾分見怪不怪的淡漠,“這你就不懂了。在有些人眼裡,女人一旦進了門,生是自家的人,死是自家的鬼。哪怕丈夫沒了,也得守著夫家的門戶,哪能容她再嫁他人,另尋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