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熱鬨已過,今日這場婚禮,就與長安城中每年成千上萬場尋常婚禮彆無二致。
紅綢繞門,鼓樂喧天,往來賓客道著吉祥話,一切都循著既定的禮數推進。
段曉棠站在人群裡看著這景象,心裡漸漸有了數,靳家能贏下這場對峙,根源無非是徹底卸下了顧全臉麵和禮數的包袱,不再接受茅南春的道德綁架。
這世上的道理有時就是這般簡單,隻要我不講道德,就不會被道德綁架。
先前靳家多半也盤算過,等靳月靈成功再嫁、了無牽掛後,再騰出手來清算前夫家的舊賬,畢竟先前受的氣委實太多。
如今鬱修明提前代表柯家表了態,等於給靳家吃了顆定心丸,往後行事更無後顧之憂。
想到這兒,段曉棠難免有些唏噓。
這世道對女子向來嚴苛,她們行事需步步謹慎,連帶著家人也得跟著畏首畏尾。
可換作男子,即便有幾分出格,也不過被一句“大丈夫不拘小節”輕輕帶過,真是天差地彆。
當迎親隊伍的馬蹄聲隱約傳來時,河間王府的屬官提著精致的禮盒匆匆趕來。道是前陣子吳越偶遇柯樂山,才知曉兩家結姻的美事,些許薄禮,聊表心意。
一句話將前因後果、親疏遠近說得明明白白。
這次是偶然,等到靳華清成親時,若非“華清娘子”活潑開朗湊到吳越耳邊告知婚訊,否則吳越怕是不會特意派人來道賀。
不過範成明的關注點在彆處,捅了捅段曉棠的胳膊,擠眉弄眼道:“人家的閨房之樂是畫眉,段二,你說將來華清和他娘子,到底誰給誰畫?”
段曉棠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我不想知道。”
她雖然愛吃瓜,但卻對同僚的隱私沒多大興趣。
範成明碰了個軟釘子,也不氣餒,轉頭就拉著莊旭繼續琢磨。
兩個人隔空揣測,卻連新娘是否擅長梳妝打扮都不知道。
喜慶的喧囂總是轉瞬即逝,眨眼間就到了南衙點卯的日子。
吳越與吳巡端坐於上首,說起一些老生常談的話題。
段曉棠聽得有些發困,忍不住暗自思量,這般重複乏味的話,連他們自己怕是也覺得無聊吧!
但武將的行蹤必須掌握清楚,點卯確實是最直接高效的管控方式。
哪像右武衛出勤率點滿,每日在營中總能見到大半同僚。
偶爾段曉棠也會羨慕其他大營的散漫,若是大將軍懶得升帳,一個月都未必能見上同僚一麵,倒也清淨。
但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肩頭的責任感壓了下去,拿人俸祿,替人消災,敬業本就是分內之事。
散會後,右武衛眾人有序地離開南衙。
範成明和莊旭在後麵小聲說著某某某的新笑話,段曉棠等人礙於身份,隻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半句評論不發,努力維持著將官的穩重模樣。
範成明正講到笑話的精彩處,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引得周圍幾個將官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