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和萬年縣都能看出的窟窿,常年和罪犯打交道的大理寺哪會看不明白。
宗元瑋看著桌上的案卷和那件黑衣裳,第一反應就是暗罵京兆府不要臉,第二反應就是想把這案子壓下去。當做無事發生,才是對所有人都好的選擇。
明麵上被拋出來的隻有一個恒榮祥,可誰都知道背後是哪些遮奢人物。
對家究竟是誰,目前還藏在暗處沒露麵。
大理寺的官員們甚至私下猜測,幕後之人會不會是想把南衙和少府監一鍋燴了吧?
可轉念一想,天下哪有這麼膽大包天的人?
南衙掌著天下兵權,少府監管著宮廷器物,這兩家連皇帝都不敢輕易下手,更彆提旁人了。
關鍵是這案子涉及的“軍服”太過敏感,一不小心就會“埋”進去不少人。
輕則丟官,重則抄家,誰也不想賭這一把。
大理寺想裝聾作啞,禦史台卻在一旁虎視眈眈。
大有若大理寺無所作為,他們就直接上書,把“恒榮祥僭越”和“大理寺瀆職”一起參了,非要鬨個水落石出不可。
現在擺在大理寺官員麵前的,就隻有一卷寫得粗疏潦草的案卷,和一件看著普通至極的黑衣裳。
衣裳的顏色、款式都尋常得很,可落在宗元瑋眼裡,卻該死的眼熟。
天氣暖和之時,南北衙諸衛占了曲江池水訓,朱雀大街上來來往往,其中不少軍士都穿著類似的衣裳。
宗元瑋深入過右武衛大營,更是親眼見過,不少將士在營裡操練、值勤時,穿的就是這種細麻衣裳。
宗元瑋手指叩著桌案,沉聲問道:“這恒榮祥究竟是做什麼生意的?背後是什麼背景?”
京兆府移交的案卷裡,連恒榮祥的主營都語焉不詳,明顯是故意藏了信息。
一眾下屬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目光齊刷刷落在宗元瑋圓領袍領口,那裡露出一截大紅色的毛衣邊,針腳細密,一看就是上好的羊絨製品。
宗元瑋年紀大了,比常人更怕冷,入秋後果斷換上了羊絨衣。再等些時候,衙門裡說不定就能看見呢絨的大衣和披風了。
宗元瑋被看得有些發愣,隨即反應過來,卻沒伸手去摸毛衣,隻是問道:“羊絨製品?”
見下屬點頭,又追問:“它背後的東家是誰?”
下屬回稟:“右武衛段棠華的表姐,衛王之亂中在牛府設計誆死衛王典軍的那位祝娘子。”
如此“豐功偉績”,長安官場沒人不知道,能在亂局裡弄死衛王的心腹,怎麼看都不是個軟柿子。
有這般心機手段,她敢插手軍服之事,倒也說得通了。
隻不過在旁人看來,段曉棠雖說算是河間王府的心腹,但根基終究淺了些,祝明月能撐到現在,怕是還有彆的靠山。
下屬額外補充一句,“據說恒榮祥的分號已經開到了山西,在當地直接由白家子弟出麵理事。”
距離真相不遠,卻得出截然不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