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的屋舍被收拾得窗明幾淨,青磚地麵掃得一塵不染,連窗台上的盆栽都擺得整整齊齊。
比起一路上投宿的那些漏風漏雨、滿是黴味的驛站,這裡稱得上舒適。
趙瓔珞被安排在張法音隔壁的廂房,房間不大卻雅致,靠牆的書架上還擺著幾冊舊書,案桌上放著筆墨紙硯,看得出是精心打理過的。
一行人簡單洗漱後,移步廳堂赴宴。
杜喬沒請旁的陪客,隻當是親友小聚,都是熟人,用不著那些虛禮。
席麵上多是清淡飲食,燉得軟爛的雞湯、清蒸魚、炒時蔬,還有幾碟精致的點心,雖不如長安宴席那般豐盛,卻勝在新鮮爽口。
男女分席而坐,中間隔著一道繡著蘭草的屏風。
隔壁的男人們高聲暢談著家國大事、往昔情誼,時不時傳來酒杯碰撞的聲響。
這邊的女眷們則安靜許多,隻顧著埋頭吃飯。
連日的車馬勞頓,早就讓她們沒了說話的力氣,隻想儘快填飽肚子,好好歇一覺。
果不其然,飯後三人倒頭就睡,連養生都顧不上了。
趙瓔珞隻小憩了片刻便醒了,她心裡裝著事,實在睡不著。起身重新梳了個利落的單螺髻,換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裙,便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她估摸著張法音和孫無憂會睡很久,想趁這段時間出去轉一轉。
隊伍後日就要離開,她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從太平縣帶走些什麼,哪怕隻是些市井見聞也好。
剛走到廳堂外,遠遠瞧見廳堂裡一桌人仍在喝酒談笑,看樣子是要直接續到晚上。
縣衙裡的人趙瓔珞大多不認識,分不清哪些是杜喬的心腹下人,哪些是寄居在此的其他官吏隨從,生怕貿然搭話惹出麻煩。
她隻好等在角落,瞅準一個空檔,將忙得腳不沾地的杜墨招到近前,輕聲道:“我有些無聊,想出去逛一逛,可否找個向導帶我走一走?”
杜墨嘴巴微微張開,顯然沒料到趙瓔珞精力這麼旺盛。連常年趕路的護衛都累得倒頭就睡,她還有心思出門逛街。
可他也不好阻止,隻能點頭道:“趙娘子稍等,我去問一問郎君。”
說著便快步走進廳堂,借著上酒的機會,在杜喬耳邊低語了幾句。
杜喬此時已喝了不少酒,眼神有些迷蒙,聽聞趙瓔珞要出門,下意識地轉頭望向屋外。隻見她俏生生地站在角落裡,月白色的襦裙格外顯眼。
心裡不由得嘀咕,她難道不累嗎?
不一會兒,杜墨引著一位穿著青綠色襦裙的年輕婦人走了過來,介紹道:“趙娘子,這位是侯縣尉家的荊娘子,她對縣城很熟。”
荊秋靈先前隻聽杜墨說有女眷想出門逛逛,心裡還犯嘀咕。
杜喬的家庭情況荊秋靈略知一二,先前布置屋舍、添置物品的時候,她也是搭過手的。
剛才一行人進門的時候,她遠遠瞧過,以為住張法音旁邊廂房的趙瓔珞是杜喬的妹妹,可一聽“趙娘子”這個稱呼,才知道自己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