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昊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擋在了門前,攔住了激動的神農。他的臉色變得無比嚴肅,眼神中帶著一絲痛楚,
“不要去告訴他。”
農的腳步戛然而止,臉上的狂喜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昊?你這是什麼意思?”
昊深吸一口氣,目光直視著農的雙眼,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鑿子,將塵封的真相狠狠鑿開:
“當年,就是軒轅派出了力牧,在大海之上截殺我與媧!若非我兄妹二人運氣好......我們.....早已葬身魚腹,屍骨無存!”
他將那日被力牧偷襲重傷墜海的經曆緩緩道來,隱去了盤古大神與人皇之路的終極謀劃,隻說自己被一位隱世的世外高人所救,並在其指點下,將自身開創的修真之路推演到了悟道之境。
隨著昊的講述,農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當聽到“力牧奉軒轅之命截殺”時,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雙溫和睿智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被欺騙的熊熊怒火!
“軒......他......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農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痛苦與難以置信,
“那......那兵呢?兵為何不解釋?!任由這汙名扣在他頭上?!任由這場手足相殘的戰爭爆發?!”
昊伸出手,輕輕按在農因憤怒而顫抖的肩膀上,聲音低沉而帶著看透世事的悲憫:
“農,軒轅的野心,是整個洪荒的權柄。帝皇之術,本就是踏著屍骨前行。為了那個位置,犧牲一兩個‘阻礙’,在他看來或許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我......不恨他。身處其位,或許這便是宿命。”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沉重,
“隻可惜......兵,他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仇恨中徹底迷失了自我。屠儘萬族的執念,如同心魔般吞噬了他。解釋?或許在他看來,這汙名,這戰爭,都不過是助他宣泄那滔天恨意的柴薪罷了。”
昊的目光變得無比鄭重,如同承載著整個洪荒苦難的重量,深深望進農的眼底:
“農,我知道。你與我一樣,不喜權謀爭鬥,不嗜殺伐征討。你心中所係,是腳下這片養育我們的土地,是這土地上掙紮求生的萬千生靈!你,才是真正心係天下蒼生的仁者!”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如同洪鐘大呂,敲擊在農的心頭:
“可如今,軒轅與蚩尤的戰爭已不死不休,我們......已經無力阻止這場席卷天地的浩劫了!”
昊的手指向窗外,仿佛穿透了軒轅丘堅固的城牆,指向那戰火紛飛、瘟疫蔓延的廣袤大地:
“但是,農!我們並非無事可做!我們無法阻止他們的鬥爭,但我們能替他們彌補這滿目瘡痍的天下!”
他的話語如同熾熱的烙鐵,烙印在農的良知之上:
“你在軒轅丘,用你超凡的醫術,救治那些受傷的戰士......可他們傷愈之後,隻會拿起兵器,再次投入那無休止的殺戮漩渦!你的靈藥,最終滋養的是更多的鮮血與死亡!”
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振聾發聵的召喚:
“跟我走!農!離開這權謀的中心!離開這為戰爭服務的藥爐!”
“外麵!在那被戰火焚燒過的焦土上!在那被瘟疫籠罩的村落裡!在那哀嚎遍野、流離失所的難民潮中!有無數真正需要你、真正等待救贖的蒼生!”
昊的眼中燃燒著一種悲天憫人的光芒,那是與農心中仁心共振的火焰:
“用你的能力!用你的神農之道!去解救這天下蒼生!去撫平這戰爭帶來的創傷!這才是你炎帝神農氏——真正的使命!”
農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昊的話語,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將他從這些年服務於戰爭的慣性思維中徹底驚醒!他看著昊眼中不摻雜任何權欲的悲憫與召喚,又想起軒轅那隱藏在煌煌帝威之下的冰冷算計......
許久,許久。農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他眼中那被欺騙的憤怒、被卷入戰爭的無奈,漸漸被一種更為堅定且純粹的光芒所取代——那是醫者仁心的光芒,是懸壺濟世的初心!
他抬起頭,望向窗外那無垠的、飽受苦難的夜空,聲音低沉而堅定,如同做出了一個影響畢生的承諾:
“好。我跟你走。”
當夜,兩道氣息收斂到極致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清風,悄然離開了戒備森嚴的軒轅丘,朝著那被戰火遺忘、卻又被苦難籠罩的洪荒腹地,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