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大陸深處,一處被重重守衛監管的傳送陣前,一隻不起眼的蠅蟲悄無聲息地降落在布滿苔蘚的陣紋上。微弱的空間波動閃過,蠅蟲的身影瞬間消失。
冥界。
永恒的灰色如同厚重的幕布,籠罩著死寂的大地。灰土,灰沙,灰色的天際在視野中無限延伸,構成一幅極致單調的畫卷。
那隻渺小的蠅蟲從傳送陣的光暈中鑽出,飛速向前方飛行,直至徹底消失在遠處邊界守衛的視線儘頭。
嗡……
微弱的基因序列調整波動在空氣中一閃而逝。蠅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遊鷹略顯踉蹌的身影。他臉色依舊蒼白,胸口的破損戰甲下,猙獰的傷口雖然不再流血,卻依舊隱隱散發著歸墟之力的靈光。
拖著重傷的身體長時間保持著其他基因序列的狀態對身體的負荷極大,此刻恢複人形,他立刻感到沉重的負擔減輕了些許。
沒有片刻停歇。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記憶中冥河溝壑的方向走去。
腳下是鬆軟的灰沙,每一步都留下淺淺的印痕,隨即又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吹散。死寂,是這裡唯一的主題。
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的大地驟然斷裂!
巨大的溝壑橫亙在前,如同大地上被撕裂的醜陋傷疤。
深不見底,寬逾百裡,兩側是陡峭嶙峋的黑色岩壁。
遊鷹站在萬丈懸崖的邊緣,俯瞰著這死寂的深淵。
寒徹骨髓的陰風從溝壑深處倒卷而上,吹動他殘破的衣甲。他深吸一口氣,那濃鬱的陰氣湧入肺腑,帶來陣陣刺痛,卻也讓他混亂的心緒強行沉靜下來。
不再猶豫。他縱身一躍,如同投入巨獸之口,身影迅速被下方無邊的黑暗吞噬。
溝壑深處,幾乎是完全的黑暗。遊鷹在一塊相對平坦的乾裂河床上盤膝坐下。
他收斂心神,嘗試引動體內殘存的能量,衝擊那第五階基因鎖的玄關。
然而,剛一凝聚精神,胸口那殘留的歸墟之力便猛地竄動起來,一股撕裂神魂般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法則的侵蝕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瘋狂破壞著他試圖構建的能量循環,更將他強行凝聚的意誌衝擊得七零八落!
“噗!”
遊鷹猛地噴出一小口淤血,臉色瞬間灰敗了幾分。他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眼中充滿了暴戾的煩躁與深深的無力。
“諸葛彥......一個書生竟變得這般厲害.....”
就在他心神激蕩,被傷痛與挫敗感折磨之際。
呼——
一陣比冥界常態更加詭異的銀風,毫無征兆地憑空卷起。
這風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卷動著地上的灰沙,如同擁有生命般,在遊鷹麵前不遠處緩緩旋轉。
沒有能量波動!沒有生命氣息!隻有灰沙在無形的力量操控下,違反常理地聚合!
這詭異到極點的景象瞬間觸動了遊鷹最敏感的神經!
他瞳孔收縮如針,周身殘存的煞氣轟然爆發,四階基因鎖的力量瞬間調動,肌肉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凶獸,死死盯住那團蠕動的灰沙!
“誰?!”
沙沙……
灰沙的凝聚速度驟然加快,轉眼間便形成了一個沒有五官的人類。
“彆緊張,我沒有惡意。”
看到這熟悉又詭異的形態,遊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絲,但戒備並未解除。
“是你?”
遊鷹認出了這個家夥——冥界的引路無麵人,那個在他初入冥界時給予指引的法則造物,
“聽說自兩界戰爭結束,兩界建立了貿易往來後,你就再也沒顯露過蹤跡。”
那無麵人微微點頭,那張平滑的麵孔上,竟詭異地透出一種近似“笑意”的波動:
“是啊。很多來自太昊界的‘遊客’,都聽說過我的傳說,特意跑到這冥河來‘探險’,舉著那些能留影的機器,想捕捉我的身影呢。”
它的聲音帶著一絲嘲弄,
“他們太無知,也太吵鬨。我不喜歡。說起來,你倒是我指引的最後一個人了。”
“那今天為何又現身?”遊鷹目光銳利,直指核心。
“是我的主人,讓我來接引你的。”無麵人的聲音依舊平淡。
“你的主人?”遊鷹眉頭緊鎖,
“你是冥界法則的產物,你的主人......難道是這冥界的天道意誌?”
“正是。”無麵人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冥界天道?”遊鷹心中的疑竇更深,“找我做什麼?”
“想知道?跟我來便是。”無麵人說完,身軀緩緩轉向,做出引路的姿態。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遊鷹的聲音冰冷,帶著濃重的警惕。天道?這種虛無縹緲又高高在上的存在,主動找上重傷的自己,絕非好事。
無麵人並未回頭,那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卻精準地戳中了遊鷹此刻最大的痛處:
“信不信,由你。不過,你體內殘留的那道歸墟法則之力,霸道非常,已傷及本源。以你如今的狀態自行驅除,沒有三五年的時間,絕無可能。而我的主人,可以幫你。”
遊鷹的心猛地一跳!驅散歸墟之力!這正是他目前最迫切的需求!諸葛彥留下的這道法則嚴重阻礙了他恢複傷勢,更阻斷了他衝擊五階的道路!三五年?他等不起!世界更等不起!
誘惑太大!代價未知!
遊鷹死死盯著那無麵沙人的背影,眼中光芒劇烈閃爍,掙紮與渴望交織。最終,對力量的極度渴求,以及對縮短恢複時間的迫切,壓倒了心中的疑慮與不安。他咬了咬牙,沉聲道:
“帶路!”
無麵人不再言語,化作一道灰色的沙流,朝著灰蒙蒙的天際線飛去。遊鷹強提一口氣,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