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雙有種看惡人天收的快感,所以才會打聽一下李朗家的事,又想將這種快感分享給靈月,便在信上多寫了一些。
她還打聽到,李朗的媽曾經遺棄過一次他的兒子,據說是因為那孩子很難養,沒日沒夜地哭嚎,一家人都被他吵得不得安寧。
開始李母擔心上麵會派人盯著她家,她還正常照顧孩子,後來發現根本沒人盯著她家,並且村裡人到她家附近都繞道走。
她膽子大了些,想將孩子賣掉,可沒賣出去,都知道是個她孫子有病,就算是男孩也沒人收。
她便趁夜把孩子抱到山溝裡扔了,偏巧那段時間下雨,很多村民到山裡采菌子,聽到孩子的哭聲,一下子就認出來是李母的怪孫子。
村長親自給她送回去,並且警告她再有下一次一定報警!
真要說把孩子捂死,李母又舍不得,到底是李家的骨血。沒辦法隻好這樣當成貓狗一樣帶著,孩子漸大能爬會走之後就更難帶了。
稍不注意他就亂扔東西,還愛咬人,亂跑亂爬屎拉到褲子裡,李母乾活時,就拿繩子把他栓著。
當李朗回家時,看到的一幕就是他的兒子像狗一樣拴在院子裡,一身的臟汙,在那哭叫不止。
連個名字都沒有,就狗娃狗娃地喊。
李朗又憤怒又無能為力,李母直接說:“你要嫌我照顧孩子不當,那你帶走!帶去找給他媽呀!沈靈娟那個賤人,把這個病種丟下自己跑了,把我可害死了。
我一把老骨頭,自己沒享過一天福,還弄個磨人精在身邊。你快帶走!”
李朗能帶到哪去?他帶在身邊更是啥也做不成,隻好繼續給母親畫大餅,給他一點時間,等他掙到錢,一定讓母親享福。
李母不上當:“你吃了勞改飯,能去哪掙錢?工作找不著,田地活乾得累斷腰,也隻能顧個溫飽!
你弟弟妹妹眼看就大了,要說親,家裡有這麼個磨人精,誰家姑娘敢嫁到咱家來?
要娘說,你趕緊娶一個,不論美醜,隻是要是個女人成個家,你把這孩子帶走,咱們分家過。”
開始李朗是心動的,對農村男人來說,娶個媳婦成個家,就是最大的成就。
曾經,他有過一個讓人羨慕的城裡媳婦。說實話,他跟沈靈娟走到那一步,他至今沒想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
如今大不同了,他已經由當初回村裡人人羨慕的知青,變成人人厭棄的勞改犯。
但是這年頭隻要你想娶媳婦,就能娶到。隻是降低一點標準而已,可李朗沒想到標準會變那麼低!
他好歹相貌堂堂,對農村人來說,他長的很英俊。
結果媒人說的要麼是帶著幾個孩子的中年寡婦,奔著家裡有個男人搭夥過日子。要麼就是身有殘疾,瞎了眼、瘸了腿的。
還有一個長的漂亮,也年輕,結果見一麵那姑娘隻會笑,一說話就流口水。
李朗雖然看著她的臉和身段,心熱的很。可一想家裡已經有了個流口水的兒子,再娶一個流口水的媳婦回去,這日子怎麼過啊?
他拒絕了這門親事,被李母罵得狗血淋頭,你以為你還是年輕小夥子?就你這條件,有女人願意嫁你就趕緊娶!
很明顯,李母隻想趕緊跟他分家,把他兒子狗娃這個累贅丟開。
就在這時,李朗遇到幾個膽子心野的青年,他們準備坐火車南下討生活。聽說那裡大開放,隻要是人過去,都能找到活乾。
“聽說那邊吃的好,一天三頓飯,兩頓乾的一頓肉!”
而在他們老家,三天都吃不上一頓乾飯,一個月能吃兩頓肉都算富裕人家。
“工錢給的利落,人家工廠包吃包住,就算進不了廠,還能去砍甘蔗,反正不愁活。”
李朗看不上砍甘蔗的活,但他自認自己有學問,肯定能謀個好職業。他吃過勞改飯,在老家名聲儘毀,彆想謀到好前程了。
隻能遠走他鄉拚個運氣。李朗當機立斷,沒跟李母商量,直接把李母攢的錢給偷了,留了一封信,連夜跟他們一起坐火車南下。
之後李朗的情況李佳雙就不知道了,隻知道李母在家哭天抹地地哭了好幾天,李朗的弟弟還想去追,但人海茫茫,誰也不知道李朗去了哪。
非常諷刺的是,如今李朗和弟弟妹妹都很後悔,當初虐待沈靈娟,讓她在李家活不下去,生了孩子就逃走。
但凡當初對她好一點,憑她對李朗那近乎癡迷的愛,肯定能在李家待下去。
這樣一來這個怪孩子就是沈靈娟的,家裡也不會因為她離開,大哥到京裡要錢的事,鬨出這些後續來。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倆想到之前沈靈娟經常給他們一些零錢,讓他們幫忙做事。還經常收到城裡寄來的點心和衣裳,也大方地分給他們。
兩人隻能在無人時感歎,當初要是將狗娃媽留下來就好了。
他們不敢喊沈靈娟大嫂,要是李母聽到會大發雷霆,李母認定李家的禍事都是沈靈娟引來的,她就是個攪家精,掃把星。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李母也後悔,但她後悔的點跟兩個孩子不一樣,她後悔送沈靈娟到醫院生孩子。
就因為讓她在家裡生,最好難產,讓這個瘋狗娃胎死腹中。
她還後悔沒早點把沈靈娟賣了,人販子都聯係好下家了,要是早點賣,自己得了錢,兒子還能另娶一個正常女人。
她更後悔當初讓懷孕了沈靈娟進家門,就應該在她第一次打上門時,搶了她的錢,再把她孩子打掉攆走。
那時兒子可是在跟鎮上的姑娘談對象啊!要是談成了,鐵飯碗就有了!
李母悔不當初,可是沈靈娟跑了,如今李朗又跑了,她隻好把怨氣撒到狗娃身上。
雖說這孩子是個超雄,跟彆的孩子不一樣。但怎麼說也是李母的親孫子,可她卻一點也不念親情,經常把狗娃身上掐得青一塊紫一塊。
狗娃一哭李母就罵:“再嚎,嚎破嗓子,把你那瘟媽賊爹嚎回來,看老娘怎麼治他們!”
總之,李家的日子像慢慢滑進深淵一樣,再難有光明的一天。
隨著南下打工熱,李母的另外一雙兒女,遲早也會逃離這個家。到時候家裡隻剩下一個近乎瘋顛的老婆子,和一個超雄的男童。
李佳雙信裡最後寫道:“看到沒靈月,惡人自有天收,人在做天在看。”
她是知道李朗、沈靈娟和沈靈月的過去的,她可能以為沈靈月對那件事一直心有芥蒂,卻不知沈靈月早就放下了。
李朗和沈靈娟,她已然當成陌路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