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慌忙調整電極,卻沒注意到鄭麗芊背在身後的手正死死攥著半塊玉佩。
那是十年前上元燈會,她扮作乞兒混進戲天閣偷功法時,少年遞給她的暖玉。
"你眼睛真亮。"記憶裡的何塵掰開她攥著暗器的手,將玉佩塞進她掌心,"比我們後山的螢火蟲還好看。"
此刻手術台上的何塵發出困獸般的嗚咽,淚水混著冷汗浸濕鬢角。
鄭麗芊突然按住醫生的手:"暫停五分鐘。"
暗室陷入死寂,隻有監測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她輕輕撫開何塵額前濕發,露出那道月牙狀疤痕——那是十二歲那年她失手打翻燭台時燙傷的。
當時少年笑著說正好與她的胎記湊成一對。
"塵,彆恨我。"她將額頭貼上他滾燙的皮膚,嗅到熟悉的鬆墨香,“我……我隻是想,配得上你……”
記憶改寫儀重新啟動時,鄭麗芊往藥劑瓶裡偷偷滴入自己的血。
這是她在古醫書裡找到的偏方,用鄭氏嫡係的血作引,或許能在記憶覆蓋中保住他一絲本真。
"開始植入楊橋鎮身份。"醫生按下啟動鍵。
何塵的瞳孔驟然收縮。
刹那間,無數陌生的畫麵如洶湧的潮水般,一股腦地湧入何塵的腦海。
他仿佛身臨其境,看見自己身著粗布衣裳,在嘈雜喧鬨的碼頭艱難地扛著沉重的貨物,汗水濕透了衣衫;又看見在一間昏暗簡陋的屋子裡,病榻上的婦人劇烈地咳嗽著,咳出的鮮血染紅了手帕,她用虛弱而又溫柔的聲音喚著“小塵”。
最後,是一座比武台突然坍塌,一根鋼筋直直地貫穿了自己的胸腔,那鑽心的疼痛仿佛真實可感。
這些虛構的記憶,如同貪婪的饕餮,正一點點地吞噬著他真實的過往。
“原來我的真實身份,根本不是什麼楊橋的廢柴,而是戲天弟子。”
處於靈魂狀態的何塵,緊緊地攥緊手心,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那深邃的眼神中,湧動著不為人知的情緒。
不知過去了多久,少年何塵緩緩地睜開雙眼,隻覺得頭疼欲裂,仿佛有無數根針在腦袋裡亂刺。
他茫然地環顧著四周,眼神中滿是迷茫與無助,嘴裡喃喃自語道:“我……我這是在哪裡?”
畫麵陡然一轉,靈魂狀態的何塵看見少年何塵正孤零零地站在學院中央,顯得那樣渺小而無助。
周圍的人肆意地朝他扔著雞蛋和白菜,雞蛋破碎後的蛋液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白菜葉散落在他的肩頭。
“哈哈哈,這就是個孤兒,打小爹媽就沒了,要不是有資本家扶持他上學,早死翹翹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生大聲嘲笑道,臉上滿是鄙夷的神情。
“就是啊!這個廢物還想追求我女神,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另一個染著黃毛的男生跟著起哄,引得周圍的人一陣哄笑。
“我……我不是廢物!”少年何塵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哭啼啼地反駁著,聲音中帶著哭腔,“我爸媽沒死!”
然而,他的反駁換來的卻是更多的嘲笑和不堪入耳的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