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懂，後來你大姨結婚了，我心裡難過了很久，小晴，我是等她結婚了以後才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的，隻是那時候也臨近和你媽媽結婚的日子了，我也糾結過，可那年頭要是被退婚了，你媽媽能被人嚼舌根害死嘍。”
“哎，結婚這些年我心裡有愧，努力的對你媽媽好，她想要什麼隻要開口的，我拚命也要給她弄過來，後來我運氣好，得了師傅的青眼，教會我學車，後頭還進了運輸隊，咱家的日子好過了很多，你大姨家就不行了，孩子多，你大姨夫也不思進取，你大姨她受了很多委屈........”
程晴聽不下去了，她一點也聽不下去了，他當這多少年前的感情多珍惜似的，這麼多年了，她怎麼就沒有發現，爸爸居然這麼單純呢？
還是他其實心裡是有數的，隻是不甘心？
還是現在終於得償所願了，他就算懷著這份自認為美好的念想，還是非得鑽這個牛角尖？
“爸，你給我說這些，究竟想說什麼？”
“我，我和你大姨已經，已經領證了，她，她現在是你媽。”
程晴隻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子懵了，渾身血液猛地一熱，接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什，什麼時候的事？”
“半，半年前。”
程晴：“......”
這可真是，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爸，我媽死了很多年了，你們那個年代大多都是相親，我想即便沒有愛情，可你對我媽很好，有求必應，我想，她走的時候是沒有遺憾的，就算掛念，也隻是掛念我，你孤單了這麼多年，我沒有阻攔你再找，就算你找，也得睜開眼找，我大姨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
“小晴，你，你彆這麼說你大姨，她說了，讓你小表哥改姓程，以後你小表哥就是我的兒子。”
“我不是讓乖乖姓程了嗎，咱們程家也算後繼有人了，你當初不是很高興的嗎，為什麼現在.....”
“乖乖畢竟是個女娃，現在你生了倆兒子，能分我程家一個嗎，就算你願意，永強願意嗎？”
程晴懶得再說了，什麼和大姨有感情，什麼改姓，說到底還是重男輕女，即便是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乖乖，也終究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就連改姓都變的微不足道了。
她看著雙鬢白發，臉上遮不住的衰老的程慶理。
覺得可真是可笑，就在她想說什麼的時候，王永強忽然推門進來了，裡麵的父女倆俱是一愣，程慶理趕緊的站了起來。
想向從前一樣招呼他，後者直接擺了擺手。
“爸，你說的我都聽見了，不好意思啊，這病房也不咋隔音，既然爸覺得我閨女是個女娃不中用，回頭就讓她改回姓王吧，我兩個兒子是肯定不能姓程的，畢竟程家的皇位已經有人繼承了。”
“永強，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還要我怎麼說話，爸你回去吧，以後咱們兩家還是少來往，你娶後老伴的事情，我和小晴沒有意見，往後我們該有的養老錢不會少，但是其他的就彆想了，我不樂意。”
程慶理看著王永強狠厲的眼神，知道今天說什麼都不管用了，還是得等他們消氣了才行。
程晴看都沒看他，隻是等他走了以後，眼淚才掉了下來。
她嘴上說的好聽，但是心裡其實還是為自己的媽媽不值得，就算那些好是實打實的，可是不是真心的，隻有程慶理知道。
“媳婦，彆傷心了，咱媽在天之靈要是瞧見，隻會心疼你。”
“我替我媽難過。”
“嘿呦，這有什麼好難過的，我告訴你，咱媽要是知道這中間還有這麼惡心的事情，肯定想幸虧死的早，不然都得跟著一塊丟人，隻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以前那麼好的師傅，那麼疼你疼咱閨女的長輩，居然也會有糊塗的一天。”
程晴沒說什麼，但是心裡亂糟糟的，既為媽媽難過，又為爸爸悲哀。
都這把年紀了，做出這樣的糊塗事，簡直晚節不保。
在醫院待了幾天，王永強就帶著程晴出院了，這事在老巷子算是鬨出了好大的笑話，每次程慶理出門，都會被指指點點。
從前大家都覺得他是個重情義的人，老伴走了這麼多年，就守著閨女，閨女女婿也孝敬，日子過的不知道多有滋味，如今瞧著都是虛假的。
男人就這麼個德行，不管到了多大的年紀，該有的花花心思，藏多少年都藏不住。
蘇青聽了王永強說那些話的時候，呆愣了一瞬就笑出了聲。
“娘，你笑啥啊？”
“你老丈人那人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就算以前真的對小晴的大姨有點子念想，都這麼多年了，你看看小晴大姨那張老樹皮的臉，他能懷念啥，說那些話還不是為了讓你們兩口子消氣，他啊，想要的不過是想我孫子改姓程，又不好說，這事不就鬨起來了嗎？”
估摸也是沒想到會鬨的這麼難看，他想讓王永強和程晴自己提出來，他不說，好顯得自己是個和善的長輩。
但是沒想到程晴的大姨是個攪屎棍，就這麼給搞砸了。
啥感情不感情的，都這把年紀了，沒有什麼比傳宗接代更重要的了，他怕自己斷了根，怕不能給列祖列宗交代。
他怕死了沒有人給自己摔盆。
說到底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要是好好的說，王永強和程晴心裡雖然難受，但是差不多也是會答應的，畢竟一下生了倆兒子。
兩口子就算顧忌閨女會受委屈，可到底老頭年紀大了，為了了卻他的遺憾，最後也會答應。
誰知道他來了這麼狗屎的一招，好嘞，跟前一個親的血緣都沒了。
蘇青找了任大姐幫忙給介紹了一個老姊妹，那人胖乎乎的，手腳麻利，為人忠厚老實，家裡不光給小兩口料理的利利索索。
就是程晴大姨一家子來鬨過幾次，她都能給收拾好，不管是撒潑打滾，還是打架罵人，都是一把好手。
王永強高興的給每個月漲了十塊錢的工資，幾方皆大歡喜。
隻是程慶理幸福日子過了半輩子，臨老了，陷在了爛泥地裡，連個拉拔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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