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檸手腕被攥得生疼,卻不知怎麼的沒有立刻撥開他的手。
男人指節泛白,掌心滾燙的潮意滲進她的皮膚裡。
一時間,林晚檸感到帳篷外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她聽見自己脈搏在耳膜上咚咚跳動。
“鬆手。”她壓低聲音去掰他手指,指尖觸到他掌緣的厚繭時頓了頓。
秦遠舟突然弓起後背,傷口滲出的血水在雪白的床單上暈開暗色花紋。
林晚檸看到他後頸凸起的骨節正隨著喘息顫動,強壯的身體微微蜷縮著,肌肉因為緊繃而凸顯出紋理,像是一頭困在荊棘裡拚命掙紮的野獸。
林晚檸停頓片刻,鬼使神差地放輕力道,用拇指按住他虎口穴位。
男人緊繃的肌肉突然塌陷,五指鬆開的瞬間被林晚檸反手扣住脈搏。
指腹下紊亂的搏動讓林晚檸蹙起眉頭,轉頭對石頭說,“去我藥箱拿銀針包,再煮碗退熱湯。”
“這有退熱湯,是昨天晚上煮給其他傷員的。”
石頭說著,從旁邊的一口鍋裡打起一碗湯來放在秦遠舟床頭邊上,而後掀著簾子出去拿銀針了。
林晚檸俯身查看男人後背的傷口,發梢垂落掃過他肩胛。
他傷口的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已經發炎的創麵泛著不正常的青紫,邊緣滲出黃白膿液。
她取出竹鑷,剛要將竹鑷伸向他的腰部,手忽然被扯住。
林晚檸抬頭,發現秦遠舟不知何時睜了眼,瞳孔蒙著層霧,卻仍帶著慣常的審視,“你要做什麼?”
“清創。”
林晚檸甩開他的手,鑷尖戳進腐肉時故意用了三分力,“王隊長要是怕疼可以咬著被角。”
男人喉結重重滾動,後背肌肉瞬間繃成鋼板。
林晚檸感覺到他的脊柱在掌心下繃出淩厲弧度,像張拉到極致的弓。
下一秒鐘,膿血順著鑷子滴進銅盆,在燭光裡泛著詭異的金紅色。
當鑷子碰到某塊潰爛較深的組織時,秦遠舟突然悶哼著蜷起右腿,軍靴後跟重重磕在床架上。
林晚檸順勢按住他膝蓋,“當年炸斷三根肋骨都能活下來,這點疼忍不了?”
帳篷裡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外麵爐子裡燃燒柴火的劈啪聲,秦遠舟偏過頭,右耳那道月牙疤正對著她,“你查我檔案?”
“傷員資料都要過我的手。”
林晚檸快速進行手上的動作,聲音波瀾不驚,“包括你拒絕使用嗎啡的記錄。”
煤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
秦遠舟看著女人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突然發現她左眼尾有顆小痣,隨著眨眼的動作時隱時現。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感到喉嚨發緊,胡亂扯過枕邊的軍用水壺灌了兩口。
“喝這個。”林晚檸把晾好的湯藥推過去,“甘草是焙過的,甜過糖霜,喝吧,不苦。”
秦遠舟盯著碗沿泛起的白沫,恍惚想起多年前邊境戰地醫院裡也有人說過這話,卻記不清楚是什麼情形了。
他閉了閉眼,仰頭將藥汁一飲而儘。
苦意漫過舌根的瞬間,帳篷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針灸包來了!”
石頭掀簾子進來,趕緊將針灸包遞給林晚檸。
林晚檸取出銀針,一一擦拭消毒,在男人身上行起針來。
男人雙眼緊閉,感受著針頭刺入皮膚的酸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