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五十的陸局長,某次親臨警校和新生交流,演講結束後是提問環節,底下的年輕麵孔一個個躍躍欲試,熱情高漲。
其中有一個小夥子手舉得老高,一直沒放下來過,終於讓主持人注意到了他,獲得了珍貴的提問機會。
小夥子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陸局長,您作為中國第一代緝毒警,又在邊境緝毒一線乾了這麼多年,您認為要成為一名合格的緝毒警察最首要的品質是什麼?”
兩鬢微白的男人站在台上略微沉吟兩秒,目光如炬地掃視過台下滿懷熱誠、摩拳擦掌、抱負待展的年輕人們。
聲音鎮沉有力,他首先反問他們了一個問題:“你們有誰親眼見過自己並肩作戰的隊友被送進搶救室持續做了四十多個小時的手術嗎?”
底下鴉雀無聲,靜默片刻後,話筒裡又傳來那道雄渾的男聲:“我見過。”
回顧半生,這是他過往職業生涯中最痛的一課,之一。
第一場手術做了二十多個小時,兩個主刀醫生三班倒輪番上場,人被醫生推出來送到重症監護室監測了不到七個小時,顱內出現延遲性破裂、血腫擴大、引發腦疝,又緊急再次推到搶救室開顱,這一遭,就又在裡麵待了十幾個小時。
兩天兩夜下來,守在搶救室外的陸楓記不清自己當時到底簽了幾次病危通知書,沒有一刻心臟能夠落在地上。
陸楓的聲音擲地有聲,響徹禮堂:“乾緝毒,尤其是在西南邊境乾緝毒,就是得不怕死。”一字一字砸進了在座的每一個人的心底。
陸楓右手握拳,重重錘在講台桌麵上,“怕死的警察乾不了緝毒!”
……
七月一號。
胡舒蘭一大早就把丈夫叫醒了,催道:“不是要給閨女做菜嘛?快點起來。”
孟正平睡眼惺忪地撐開眼皮,“這不時間還早嘛,再睡會兒,我中午開始準備也來得及呀。”
胡舒蘭拽他胳膊,“你閨女今年午飯在家裡吃,她晚上要出去過。你快點的,彆磨蹭了。”
孟正平從床上坐起來,哈欠連天:“為啥呀?”
“小單約了她晚上一起吃飯。”
孟正平不情不願地穿鞋下床,嘴裡還不忘嘟囔一句:“你說這小單也真是的,他怎麼不約的中午。”
胡舒蘭的聲音在背後想起:“本來約的也是中午,還不是因為你閨女說,她周末想睡懶覺,不想早起收拾打扮,小單就隻能改晚上了。”
好吧,孟副部長無話可說了。
……
下午四點半,孟呦呦撐著遮陽傘步履閒散地從家裡出發朝大院大門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腳下是一條筆直的道路,兩側種著綠葉如蓋的海棠樹。
不遠不近地看見一個身形苗條且高挑的年輕女人從雙開式鐵藝柵欄大門前橫穿而過,吸引了孟呦呦的目光,沒什麼特彆的原因,單純是因為那女人的身姿氣質獨一份的有韻味,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孟呦呦下意識視線追隨,下一秒卻被大門旁收發室的張叔叫住了,“小孟呀,收發室裡有你的包裹。”
孟呦呦愣了下,回了聲:“噢,好。”轉而抬腿朝著收發室的側門走去。
張叔拿出了一個郵遞包裹,還有一張包裹詳情單,放在靠牆的小桌上,拍了拍:“你核對一下吧。”
孟呦呦接過來拿在手裡瞧了瞧,上麵的寄件人信息顯示的是沈溪,孟呦呦心間一暖,難為他每天泡在深山老林裡鑽來鑽去,還有這份心思掛念她的生日。
孟呦呦笑著對張叔說:“沒問題。”說著就要抱起東西往外走。
張叔及時出聲製止道:“桌上還有一個東西呢,也是你的。”他指了指桌麵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粉金色禮物盒,提醒道:“一塊拿走吧。”
孟呦呦低頭去看,語氣疑惑:“這是誰寄給我的?”
“不是寄的,人親自送過來的,就剛走沒一會兒,跟你前後腳。”
孟呦呦似有所悟,回憶著描述道:“你是說……剛才那個穿淺灰色針織連衣裙的女人?”
“對對對,就是她。”
孟呦呦表情茫然,“可是我不認識她呀?”
孟呦呦想了想,追問道:“張叔,她把東西拿給你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張叔撓撓頭,“……說是她的一個朋友,托她把這個東西送到這裡,交給孟呦呦同誌。”
就這樣,孟呦呦右手抱著禮物盒,左手拎著包裹繩,遮陽傘夾在肘窩處,走出了收發室。
原本想把東西先放回家裡,可是一出來就看見那輛顯目的墨綠吉普停在大院出口旁,車也才剛剛停穩,孟呦呦和駕駛座裡的男人隔著門欄在半空中對望。
沒怎麼糾結,孟呦呦抱著東西徑直從小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