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後,洞內一時鴉雀無聲。
旁聽完通話全過程,確認人員安排塵埃落定再無轉圜的可能性之後,孟呦呦彆過臉去,轉身往洞口方向挪動幾步,一個眼神都不想分給他。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男人裹著寒意的一聲令下“全體都有——立正!現在對表!”
孟呦呦腳步頓住,一抬眸,發現洞內的戰士們全都乾練有素地迅速列成一排。
見狀,孟呦呦也趕忙站到隊尾。
霍青山隻身立於隊伍前,黑眸微眯,一一掃過麵前眾人的臉,周身的氣壓凜冽而肅殺,像某種大型掠食者在發動攻擊前,最後審視一眼麾下獠牙的戰力。
這是孟呦呦從未見過的一麵,她心驚不已,隻感覺後頸處驟然攀上一陣刺麻。
哪怕她曾經和他一同參與過實戰演習考核,也從未見他,何時向外散發過如此令人膽寒的氣息?
除了危險,還是危險,孟呦呦第一次害怕對上他的眼睛。
就在他的目光快要掃到她臉上的前一刻,孟呦呦來不及判斷自己是出於何種心理,慌忙垂下了眼眸。
男人的目光沒多做停留,下一秒就見他從作訓服內袋掏出一台漆麵斑駁的授時收音機,右手粗糲拇指撥動調頻旋鈕,收音機發出刺耳的電流雜音。
“b京時間”,他的聲音擲地有聲,是角鬥場上具有毀滅力的王,正在發號施令:“xx時15分00秒——”
聽令,其餘三名組長立即複誦“b京時間xx時15分00秒,收到。”並高舉手腕亮出表盤。
男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再一次掃描過麵前一橫排,隊列中的人全都單手舉出,表盤朝外。孟呦呦亦有樣學樣地照做。
霍青山將收音機放回內袋,轉而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刀尖朝下,抬腿闊步走向隊列首端。
男人踱步朝著隊尾移動,一雙黑眸眈眈地盯著表盤看,一步一人,每經過一個人,匕首尖輕輕敲擊表盤發出“叮”的一聲,即為通過。
前麵都很順利,他們基本上都是訓練有素的偵察兵,每天至少會校驗三次時間。
直到男人的腳步停在了孟呦呦麵前,預期時間內沒有響起玻璃表盤的敲擊聲,男人也沒再移動。
“慢了五秒。”他的聲音很低,幾乎是從喉嚨裡碾出來的。
孟呦呦沒吭聲,隻是下意識繃緊了脊背。
下一秒,伸出去的那隻手,腕骨便被他用拇指和食指鉗住,力道不輕,孟呦呦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虎口處不知何時多出的那道疤,他們分開之前還沒有。
表冠被他用指尖捏住,輕輕往外一拔,再緩緩旋動,精細、準確、一絲不苟。
“哢哢哢”機械表齒輪咬合的動響不知是通過皮膚的震觸傳遞,還是聽覺傳導,總之孟呦呦聽得特彆清晰,一下又一下,比她心臟的跳動要慢上一拍。
他調完,卻沒鬆手。
“五秒。”男人重複一遍,雙眸近距離逼視她的眼睛。
突然,霍青山右手摸向腰間的匕首。
猝不及防的,“嗤”的一聲,刀尖斜斜劃過表殼,留下一道細長的白痕。不止如此,刀尖進一步沿著表殼滑了下去,沒有絲毫要停下的趨勢,像是失手了一般,隨著慣勁馳走就要割到她的靜脈。
孟呦呦的瞳孔在暗處收縮了一瞬,呼吸也窒了瞬,手腕還圈在他的掌間,受他絕對掌控,寒刃貼膚,她卻也沒做任何掙紮,極力克製住肢體想要縮避的強烈本能,身體的每一處都紋絲未動。
她心中大概有數,他在評估她的戰場應激反應是否合格。
這是行動指揮麵對首次執行一線高危偵察任務的人員,針對其心理素質的隨機考驗環節。
她得挺住,否則他又能找到由頭挑她的毛病,白白給人送去話柄。
男人的目光一刻不移緊盯著女孩臉上的細微表情,眸底晦澀難測,似有風雲暗湧。手上的刀尖堪堪就停在了她的血管上方,可能隻有一毫米,也可能不到一毫米。